听，母亲的故事——婆家

我常听母亲提起她分家之前的婆家生活，更多的是无尽的心酸 ！从我记事起母亲就时不时地对我讲述她从前的事情，她从最初的怨恨再到现在的云淡风轻，我知道，母亲释怀了。 仔细一想，时间可真是个好东西，能够消除人们心底最深的那一层隔膜。

或是在餐桌上，谈到了我的学习，母亲便会陷入往昔的无限回忆。母亲对我说 :“你的爷爷奶奶从小就重男轻女，你在他们跟前也免不了受了许多白眼，当初我们外出打工，把你和弟弟托付给你的爷爷奶奶，若不是你的学习成绩优秀，他们怕是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我记得，在你颇小些时候，你与你的堂弟争抢杵棒，那杵棒偏巧不巧地就落在了你的堂弟头上 ，你的堂弟哇哇大哭 ，你也被吓哭了 ，当时你的奶奶就骂骂咧咧的过来抱起了你的堂弟，甚至还一味的指责你，‘你做姐姐的，怎么就不能让着点弟弟’，你当时十分的委屈，哭着来找我 ，我当时真的是十分的气愤，‘你奶奶咋就偏心眼儿到这种地步 ’”。我听了，心里多少也有了几分愤恨“我奶奶倒也真是偏心 ”。

或是在客厅里，谈到我的父亲，母亲便又想起了分家后的过往，她与我说道:“那个时候，我们刚分家，家里负债累累，刚分的田地，还未耕种，便也少得庄稼，你的父亲看到你的爷爷手里拿着的炒蚕豆，便跟你爷爷讨要 ，你那小气的爷爷才只给了他两个，两个，都不够塞牙缝的呢，你的父亲那时候脾气也可真好，还笑嘻嘻的接了过去 ，我看着心里可真不是滋味 ”。我听着心里倒也有了几分计较，沉默着没有说话。

或是在父母吵架后我与母亲唠嗑时，母亲便又记起道:“在你三岁的时候 ，“你那父亲可打过我 ，那是你的父亲，唯一一次向我动了手。那时候，我与你的奶奶起了争执 ，当时的我也是年轻气盛 ，你的父亲让我歇了火气，不要再争吵，我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便连同你的父亲一同骂了起来 ，随即你的父亲就拿起了松棍，朝我身上打了下去 ，我当时眼里含着泪 ，嘴里反而骂你的父亲骂的更凶了 ，你的父亲怒火更甚 ，便一下又一下的挥着棒子， 随即你的奶奶看不过去了 ，便过来拉住了你的父亲，那时候我们的争吵才告了一段落 ”。我听着心里不由得心疼我的母亲 ，后来在某个偶然的时期 ，我便有意无意地有点报复似的提起那件事情，随即玩笑地颇有些责怪地问道我的父亲 “明明是奶奶的错，您为什么要打我的母亲 ”？父亲回答道 “你奶奶是我的母亲 ，即使是她错了，我也总不能把棍子挥向我的母亲吧，所以只好让你的母亲闭嘴嘞 ，可哪想，你那母亲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却也连同我骂了起来 ”。我听了父亲的言语 ，好似懂了几分道理 。

或是在做饭，母亲切肉，我择菜时，母亲便又同我开始唠起了家常:“你父亲可真是个憨厚老实的主儿，以前我同你父亲结婚 ，你那吝啬的爷爷可给我们欠了不少外债 ，自古常理就是父母会为儿子准备结婚的用品，你那爷爷倒好 ，置办倒是置办了，可全是赊来的，我与你的父亲才刚结婚 ，就不得不分开 ， 你那父亲就必须外出苦钱还债了，我那时候心里可真不是滋味 ”。我听着心里便也起了几分波澜。母亲继续说道 :“那时候分家可分的也不利索 ，你爷爷可为你叔叔留了不少的东西呢，你爷爷本就看不起你的父亲 ，觉得你的父亲太愚笨，承担不起爷爷心里的‘伟大事业 ’，就连那些姐妹 ，也都不与你的父亲亲近，凡有好处便也都给了你的叔叔，你那父亲却也不曾计较，我时常想 ，你的父亲也着实憨厚”。我‘扑哧’一声笑了 ，“您这样在他女儿的面前这样说道她的父亲怕是不太好吧 ”。母亲随即反驳道:“我可没指摘你的父亲，只是觉得你父亲着实善良了些 ”。

父母外出打工以后 ，家里便再未种植过烟草 ，可每每到了烟草成熟的季节 ，母亲便回想起到弟弟出生的那一年。母亲说 “那一年，我们家的烟草长得茂盛，草质极好，可偏偏在收烟的季节你的弟弟生了场大病，我们才不得不在医院里照顾你那生病的弟弟 ，可怜那一地的烟草 ，无人收摘 ”，说到这里 ，母亲的言语开始变得有些沉重，随即说道:“那一年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父亲面对着满地糜烂的无人收摘的烟草流下了眼泪 。虽说我跟你的父亲在医院抽不开身，可是你的父亲还有你的爷爷奶奶们呀 ，可他们却是置之不理 ，那片大好的烟草就这样生生地糜烂在了地里。这件事情，你的父亲可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甚至于对于他的父亲、母亲 ，他依然没有半分怨恨 ”。听着母亲的话，心里多有几分不是滋味 ，便也在某个时机向我的父亲提起道“他们这样对您，您恨他们吗 ？”父亲的回答让我颇有几分吃惊 “他们毕竟是我的父亲母亲”。

听着母亲源源不断地讲述她的婆家故事，我心疼我的母亲 ，但我更心疼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在对待他的父亲母亲上确是给子女们树立了一个良好的榜样 ，但依我看来，却颇有几分愚孝的意味。但终归父母，毕竟是血肉至亲，也断不能忘了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