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30）
顾易中的父亲离开苏州去治病，如今能出面替他操持婚事的，也就只有姨夫陆兆和了。
尽管在日本人把顾易中加入九十号的消息宣扬出去后，陆兆和就不怎么搭理他了，但这只是明面上的，私下里，顾易中和表哥陆铮依旧在正常来往。
这回顾易中和张海沫要结婚的事情，虽然来得突然了些，但陆兆和也不至于当真撒手不管了。
在他的操持下，这天，顾易中和张海沫在教堂里举办了婚礼。
只是，让诸多看在顾希形的面子上才来的宾客变了脸色的是，参加这场婚礼的，竟然还有九十号的站长周知非和近藤等人。
说实话，要不是听说顾希形病得很重、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个儿媳妇又是顾希形早早定下的，他们早就放下礼金、扬长而去了。
和日本人、汉奸同坐一桌，哼，以后闭眼到了地底下，怕不是要被祖宗追着揍吧！
现下，婚礼已经进行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虽然一早就知道，这场婚礼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才表演给周知非等人看的，但“第一次结婚”的两个人心里仍然免不了紧张。
而这一丝紧张，在晚上进入新房的时候，更是达到了顶峰！
看到和平时截然不同、穿着一身红色旗袍、清丽中又显出几分明艳的海沫，顾易中觉得心头莫名涌上来一股燥意。
他抬手松了松领结，觉得呼吸顺畅了些，这才道：
“累了一天，你早点儿睡吧！今晚我去书房！”
“诶！”前两天，张海沫刚刚正式加入组织，并且接受了老鹰同志的培训，现在，她对“地下工作者”这一身份可谓是适应良好。
“任务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呢，你一天两天睡书房也就罢了，难道还能天天住在书房里？不怕被周知非看出什么端倪来啊？
况且，来家里帮佣做事的人变多了，你能保证，不会有人发现你住在书房吗？要是被九十号的人问出什么来，咱们这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顾易中迟疑道：“应该会不习惯吧！要不，我还是去书房睡？”
张海沫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了，正准备转身去衣柜里取被子的脚步停了下来：“没关系的！”
然而，嘴上说着没关系的人是她，躺在床上、僵硬得像一根木头、一动都不敢动的人也是她。
两个人都是背过身躺着的，以往一个人睡、觉得十分空旷、可以自由舒展身体的大床，却因为仅仅一拳之隔的另一个人的存在，似乎变得狭小了起来。
在黑暗中，顾易中和张海沫都是睁着眼睛的，枕着一只胳膊侧躺的姿势维持得久了，难免会觉得胳膊发麻。
顾易中想换个姿势，却又怕海沫还没睡着、突然的举动会吓到她，便轻轻喊着她的名字：“海沫！海沫？”
张海沫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打算闭上眼睛装睡，但又怕他的确有正事要说，便翻过身来、准备回应，可谁知，正好和顾易中面对面了。
这么近的距离，对方的呼吸甚至都轻轻打到了她的脸上，借着温柔的月光，张海沫能够清楚看到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和根根分明的睫毛。
一时间，因为这小小的意外，两人的心脏都仿佛漏了一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