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14）——会员加更
“阿爸，我放不下！”回家后，顾慧中总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读女中的时候认识了他，是他领着我走上了这条道路，让我相信共产主义不是空话，我把他当成尊敬的老师、可信的战友、深爱的丈夫。
可也是他，背叛了这条道路，背叛了曾经的自己，背叛了我！
阿爸，我想求你一件事，求您，帮我照顾好孩子，行吗？他爸爸给他取名叫军生，胡军生，但我觉得，脏。
就让他跟着我姓顾吧，叫军生也好，叫别的也罢，求您，尽量帮我照顾他，要真是到了没法顾着他的时候，那就替他挑一户好人家吧！”
“姐，你这说什么呢？”顾希形和顾易中都越听越心惊，怎么觉着，顾慧中竟然有几分交代后事的感觉呢？
意识到他们想岔了，顾慧中轻轻一笑，眼泪却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她抬手擦了两下，可眼泪越来越多，她怎么也擦不完。
顾慧中干脆放弃挣扎：“放心吧，我不会寻短见的！胡之平，他不配！阿爸，易中，我想到前线看一看，那个地方，或许正需要我呢！”
顾易中急了：“不行！姐，前线真的太危险了！你要是有个好歹，让爸和我怎么办？让军生怎么办？
军生还这么小，前线需要你，他也需要你啊！”
他把外甥拎出来，显然是个无效且糟糕的决定，因为胡之平，顾慧中对儿子的感情也变得复杂起来，尽管他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婴儿，但人非圣贤，她很难做到不迁怒！
“易中！因为胡之平的背叛，有十七个同志牺牲了！十七条人命，就是十七个家庭！我识人不清，需要去赎罪！而军生，无法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或许就是他的赎罪方式了吧！
等将来，他长大了，也懂事了，如果他要怨我，那就让他怨吧！我不会后悔的，哪怕牺牲在前线，我也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阿爸，易中，希望你们能支持我！”
顾易中还想再劝，顾希形却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只郑重其事地问道：“想好了？真的要去前线？”
顾慧中重重点头：“嗯，想好了！”她不擅长打枪，不会给人动手术，可前线每天都有无数人牺牲，总有缺人的时候，哪怕是给伤兵包扎、抬担架这种活儿呢，至少，她能睡个好觉了！
“那就去吧！上不了战场，能在最危险的地方能发挥一些作用，也算是我顾希形自退居苏州后、为国家做出的一点贡献了！
慧中啊，记得，照顾好自己，爸、易中、军生都在家里等着你呢！”
“爸！”顾易中心情郁闷，怎么也没想到，阿爸就这么应了姐姐的请求。
说起来，他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那日怡园行动，六哥最后说遗言、交代他接头事宜的时候，那种无谓生死的坦然，更是感染到了他。
可是，人有亲疏远近之分，当流血牺牲落到自己最亲近的家人身上时，这种痛，有时候比死的人是自己，更加难以忍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