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见真

李长生：你如何知晓？

红儿：先生不是猜到了吗？

红儿：道心从来都不是枷锁，而是明镜，更是证道的根基。

李长生：没想到红儿姑娘，居然是找我谈论这些，倒是我的意料之外了。

李长生：仙人扶我顶，结发受长生，可长生太孤单了……

红儿：大千世界，包罗万千，先生恐怕是局限了。

红儿：既然世上能够长生，为何不能修仙？

李长生：修仙？

红儿：对，万物皆有灵，上天自会赐予每个人一个机缘，但未必每个人都能抓得住。

李长生：可仙缘如流沙，握得越紧，散得越快。

李长生：我曾见道门天骄为夺宝物，亲手剜去同修双目，长生路上，皆是白骨。

红儿：先生可知，这莲花为何只绣了半朵？

红儿忽然笑了，笑声惊起檐下宿鸟，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上面以金线绣着半朵未绽的莲花。

李长生：为何？

她将素帕轻轻覆在李长生的掌心，那素帕竟像是被赋予了某种奇异的力量，刹那间变幻出另一副模样。

红儿：世人总执着于圆满，却不知残缺才是天机。

红儿：就像这素帕，绣满莲花便成凡物，留白之处，方藏造化。

素帕上的金线竟泛起微光，莲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花瓣，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孩童在溪边拾得玉石，樵夫劈开老树现藏丹炉，病弱书生焚尽经书后踏鹤西去。

李长生：这是……

他喉头发紧，那些画面中分明藏着万千机缘，却又都在某个瞬间悄然消散。

红儿：机缘如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情爱亦是如此。

红儿：但先生可曾想过，若镜中花本就是真花，水中月本就是天上月？

红儿：世人求仙，求的是超脱生死，却不知生死本就是一场大修行。

李长生：长生非孤途，破局在人心。

李长生：原来如此……

李长生猛地站起，茶盏坠地，碎片溅起的声音里，他仿佛听见自己沉睡多年的道心发出嗡鸣，他活得太久了，反而困住了自己。

李长生：仙子为渡化我而来吗？

红儿：还有一些别的原因，但是今日是特意为先生而来。

李长生：多谢仙子了。

红儿：世人皆道神明陨落，却不知天道轮回，自有定数。

红儿：先生追求的长生，不应该是时间的堆砌，而应该勘破生死轮回后，与天地同频的永恒。

红儿：先生，你困在长生的执念里太久了，该看看这方天地之外，真正的模样了。

话音未落，红儿周身九色光晕骤然暴涨，素帕上的莲花化作流光没入李长生眉心，忽然间整座楼阁轰然碎裂，二人脚下浮现出古老的星斗图，万千星辰顺着图纹游走，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座巍峨仙宫的轮廓。

刹那间，他看见他在不同地方徘徊，有的在极寒之地枯坐，有的为求长生屠戮生灵，有的在月圆之夜席地而坐。

红儿：是欲望与恐惧，让明镜蒙尘。

李长生：破妄见真，方可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