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余烬与爪痕

#：第十三章 余烬与爪痕

当天边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将漆黑的雪夜稀释成灰蒙蒙的晨光时，屋外持续了半夜的风雪声和零星狼嗥，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林风 背靠着门板，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几乎僵坐了后半夜。直到确认外面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异响，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疲惫和浑身肌肉的酸痛。

钉子也放松下来，但依旧紧挨着他，耳朵不时抖动一下。

天亮了，危机暂时过去了吗？

林风 轻轻挪开身体，活动了一下几乎麻木的腿脚。他先小心地拨开门缝处的堵塞物，透过狭窄的缝隙向外望去。

雪停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积雪又厚了许多，几乎淹没了大半个木栅栏。木屋门前一片狼藉，积雪被践踏得乱七八糟，清晰地印着许多杂乱的大型爪印。最触目惊心的是门口附近，一片积雪被染成了暗红色，已经冻结成冰，旁边还散落着一些深色的、凝结的血块和几撮灰褐色的狼毛。

昨晚那一箭，确实伤到了那头狼，而且看样子伤得不轻。

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更远处。栅栏外，雪地上也有不少徘徊的足迹，但似乎没有新的靠近的痕迹。狼群退走了？还是潜伏在附近的林子里，等待下一次机会？

“钉子，呆着别动。”林风 低声吩咐，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闩，将门推开一道足够他出去的缝隙，手握柴刀，闪身而出，随即迅速将门虚掩。

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他快速检查门口。门板上留下了好几道深深的抓痕和撞击的凹痕，顶门的那根粗木棍中间甚至出现了裂纹，所幸没有断。昨晚若是再多撞几下，后果不堪设想。

他蹲下身，查看那片血渍和狼毛。箭不见了，要么被受伤的狼带走，要么掉落在远处被雪掩埋。他有些心疼，箭的制作太费工夫了。

他沿着栅栏小心地绕了一圈。栅栏本身没有受到严重破坏，但狼群显然试图从多个方向寻找突破口，留下了不少刨挖和撞击的痕迹。值得庆幸的是，他提前立起的这些木桩，多少起到了阻碍和分散狼群注意力的作用。

巡视完毕，没有发现狼群潜伏的迹象。林风 稍微放心，但不敢大意。狼是记仇且狡猾的动物，受伤的同伴和失败的狩猎，只会让它们更加危险。

他回到屋里，开始清点损失。柴火消耗了不少，为了保持火堆旺盛，几乎用掉了三分之一的储备。箭矢只剩下四支，其中两支的箭羽还不太牢靠。食物方面，存粮还能支撑几天，但经过一夜高度紧张的消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饥饿和虚弱。

当务之急，是修复破损，补充物资，并加强警戒。

他先和钉子分食了早饭——最后一点肉汤和烤山药。然后开始干活。

他找来新的、更粗的木棍替换了门口那根有裂纹的顶门柱。用积雪混合剩余的泥巴，勉强填补门板上较深的抓痕。栅栏松动的地方重新加固。

做完这些，他拿出弓，检查弓弦。果然，昨晚仓促射击导致弓弦有些松弛了。他重新调整、绷紧。然后，他开始制作新的箭矢。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效率高了一些，但依旧是个慢工细活。他特意将箭头在火堆余烬里煅烧得更黑更硬。

整个白天，他都处在一种高效的忙碌中，同时耳朵始终竖着，留意着林间的动静。钉子也恢复了巡逻的习惯，不时在栅栏内走动，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傍晚时分，新的三支箭制作完成（报废了一支）。林风 试着拉弓，感觉比之前更顺手了一些。他望着窗外再次阴沉下来的天空，心中忧虑。

狼群今晚还会来吗？它们会不会召唤来更多的同类？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野兽的仁慈或退缩上。

他将最后几块珍贵的盐肉干拿出来，切下一小半，煮进晚上的汤里。他和钉子需要补充盐分和体力，以应对可能再次到来的漫漫长夜。

夜色渐浓，寒风再起。

林风 将火堆拨旺，检查了所有门窗的堵塞。他和钉子并排坐在火堆旁，柴刀在手，弓箭在侧。

昨夜的血色，并未随着黎明完全散去。那暗红的冰和凌乱的爪痕，是无声的警告，烙印在这座小小木屋的门前，也烙印在他的心里。

生存，从来不是一次击退就能获得的奖赏。它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战斗，或许才刚刚进入更加残酷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