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的笔记本里，多了一页未完成的信

美术课的自由创作时间，林溪坐在画室最里面的角落，对着画板上的空白画布发呆。颜料在调色盘里凝固成块，她却没心思去管。

桌上放着一本带锁的笔记本，是她从初中用到现在的。以前里面记满了琐事：江熠今天又逃课去打球，被老师抓了；他把最后一颗糖给了她，自己咽着口水；他们吵架了，冷战了三天，最后他用一支烤肠哄好了她……

可这几天，她写得最多的，是苏晴的名字，和那些让她心里发堵的瞬间。

画笔在指尖转了半圈，林溪忽然翻开笔记本，在最新的一页写下一行字：

“江熠，你是不是忘了……”

笔尖顿住了。忘了什么呢？忘了小时候说要永远当她的“骑士”？忘了去年生日在星空下说她的画是全世界最好看的？还是忘了，他们曾经无话不说，连对方皱一下眉都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话堵在喉咙里，写在纸上，都显得太矫情。

她咬着笔尖，看着那行字，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纸上投下一块光斑，晃得她睁不开眼。

“林溪同学，你的画还没开始吗？”

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是顾言。他抱着画板经过，看到她面前空白的画布，停下了脚步。

“嗯，没灵感。”林溪合上笔记本，有点慌乱地把它塞进抽屉。

顾言看了看她泛红的眼角，没多问，只是指了指窗外：“今天天气很好，或许出去走走会有灵感。”

“不了，快下课了。”林溪摇摇头。

顾言没再坚持，只是放下画笔，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水果糖放在她桌上：“柠檬味的，醒神。”

是她喜欢的味道。林溪愣了一下，抬头想说谢谢，却看到顾言已经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正低头调着颜料，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安静。

她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确实驱散了些许沉闷。

她重新看向画布，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没写完的信。其实她想问的，不是“你忘了吗”，而是“你现在看到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在意吗”。

在意她为什么突然沉默，在意她为什么拒绝那块蛋糕，在意她此刻心里翻涌的酸涩。

可她不敢问。就像不敢把那页未完成的信写完一样。

下课铃响时，林溪还是没动笔。她收拾好画具，抱着画板走出画室，刚到楼梯口，就看到江熠和赵磊他们站在楼下，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得很开心。

苏晴也在，站在江熠旁边，手里拿着一个篮球，正仰头听他说话，阳光落在她脸上，笑容明媚。

林溪的脚步顿住了。嘴里的柠檬糖突然变得很苦。

她看到江熠伸手，揉了揉苏晴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那是他以前常对她做的动作。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林溪下意识地转身，躲回楼梯间的阴影里。她看着楼下那一幕，手指紧紧攥着画板的边缘，指节泛白。

原来，有些动作，他不是只对她做。原来，有些亲昵，他可以轻易给别人。

她想起笔记本里那页未完成的信，忽然觉得很可笑。写了又能怎样？问了又能怎样？答案不就在眼前吗？

林溪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转身从另一侧的楼梯悄悄离开了。

回到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拿出那个带锁的笔记本。翻开那页写了一半的信，她盯着“江熠，你是不是忘了……”看了很久，然后拿起笔，在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她换了一页，重新写：

“今天天气很好，可我一点也不开心。”

“以后，不要再像傻子一样，总等着别人回头了。”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写完最后一个字，林溪合上笔记本，把钥匙拔下来，扔进了抽屉最深处。

有些话，还是烂在心里比较好。

有些信，注定只能是未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