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口莫辩
艺术楼天台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乱了柳琴额前的碎发。
她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手里紧紧攥着那卷残破的海报。
"柳琴！"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的海报攥得更紧。
赵逸阳快步走到她面前，额头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细汗
"海报的事我可以解释，是陈澈他......"
"又是陈澈学长？"
柳琴终于转身，眼底满是讥诮
"赵逸阳，你就只会这一招吗？把所有事都推到别人身上？"
"这次是真的！"
赵逸阳急切地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林薇已经承认了，是陈澈指使她......"
"够了！"
柳琴的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冰冷，"你是不是还要说，陈澈学长威胁了那个学妹？还是说他买通了所有人来陷害你？"
赵逸阳一时语塞。
他确实没有证据
——林薇在说出真相后突然反悔，哭着跑开了。
现在就算他再说这些，在柳琴听来也只会觉得他在编造更离谱的谎言。
就在这时，陈澈的声音适时响起："柳琴，我找了你好久。"
他走上天台，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保温袋："听说你晚饭没吃，我买了你最喜欢的那家中餐。"
看到赵逸阳，陈澈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转为担忧："赵同学，你怎么还在这里？柳琴现在心情不好，你能不能不要再刺激她了？"
赵逸阳死死盯着陈澈，眼神锐利如刀："你刚才是不是和柳琴说了什么？"
陈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向柳琴："你看，我就知道会这样。"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她就是被宠坏了，一张海报而已，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录音里赫然是赵逸阳的声音，背景还有篮球落地的声音。
"这些天她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发脾气，我早就受够了......"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柳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段录音是我午休路过篮球场时偶然录到的。"
陈澈的语气充满歉意，"我本来不想给你听的，但是......我不想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赵逸阳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澈："这录音是剪辑过的！我从来没有......"
"够了！"
柳琴的声音带着颤抖，"赵逸阳，你还要狡辩到什么地步？人证、物证都在，你还要把责任推给谁？"
陈澈适时上前，轻轻拍了拍柳琴的肩膀："别激动，或许......赵同学只是一时心情不好才说那些话。"
这番看似劝解的话，却像一把刀子，更深地扎进柳琴心里。
"心情不好？"
她冷笑一声，"所以他心情不好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心血？心情不好就可以在背后这样诋毁我？"
赵逸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录音确实是他声音，虽然被恶意剪辑，但他确实说过"一张海报而已"
——那是在陈澈故意激怒他之后，他一时口不择言的气话。
现在想来，这一切根本就是陈澈精心设计的陷阱。
"赵逸阳，"
柳琴的眼神冷得像冰，"我们认识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来，你扯我马尾，抢我零食，在我的作业本上乱画，我都可以当作是你在开玩笑。但是这次......"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你毁掉的是我熬了两个通宵的心血，是我对这次艺术节的全部期待。
更可笑的是，我居然还对你抱有一丝期待，以为你会道歉，会解释......"
"我是想解释！"
赵逸阳急切地说，"可是你从来不肯好好听我说话！每次我想认真和你沟通，你都觉得我在开玩笑！"
"因为你从来就没有认真过！"
柳琴几乎是喊出来的，"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可以随意对待的柳琴！就连现在，你都还在想着怎么狡辩！"
陈澈站在柳琴身后，对赵逸阳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冷笑。
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在说：你输定了。
赵逸阳看着柳琴通红的眼眶，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他知道，无论现在说什么，在柳琴听来都只是狡辩。
陈澈的陷阱布置得太完美了，完美到他根本无法破解。
"好。"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既然你已经认定我是这样的人，那我无话可说。"
他转身走向天台门口，在楼梯处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柳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真正对你好的人，从来不会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真心。"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楼梯转角。
柳琴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陈澈适时递上纸巾，语气温柔："别难过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学长，"
柳琴的声音还带着哭腔，"那段录音......"
"如果你不想留着我这就删掉。"
陈澈毫不犹豫地操作手机，"其实我给你听这个录音也很后悔，看到你难过，我比谁都心疼。"
这番体贴的话让柳琴心头一暖。
相比之下，赵逸阳的态度更显得伤人。
"我送你回宿舍吧。"
陈澈轻声说，"海报的事别担心，我已经联系了专业的修复师傅，明天就能取回来。"
"谢谢你，学长。"
柳琴跟着陈澈走下天台，却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瞬间，陈澈对着楼梯下方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而在下一层的楼梯间，赵逸阳靠在墙上，痛苦地闭上双眼。
他听见了柳琴对陈澈的感谢，也听见了他们并肩离开的脚步声。
夜色渐深，他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楼梯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
教学楼的阴影里，陈澈正在删除手机里的原始录音文件。
他早就料到赵逸阳会去找林薇，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这段精心剪辑的录音。
"游戏才刚刚开始。"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弧度。
远处，女生宿舍的灯光次第亮起，其中一扇窗户后，柳琴正对着那幅破损的海报发呆。
虽然相信了陈澈的话，但赵逸阳离开时那个受伤的眼神，却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安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