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一的特殊待遇

极光信

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最后一点燥热，吹得教室后墙的黑板报边角微微卷起。周漾趴在桌上补觉，额前碎发被风扇吹得轻晃，直到陈烁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他才迷迷糊糊地抬眼。

“醒醒醒醒，灭绝师太来了！”陈烁的声音压得极低，脸上满是紧张。

周漾瞬间清醒。班里没人敢直呼数学老师的名字，“灭绝师太”的称号是历届学生传下来的——四十多岁的老教师，戴着厚厚的老花镜，脾气火爆，对成绩要求苛刻到近乎严苛。果不其然，下一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噔噔”声由远及近，数学老师抱着一摞卷子，脸色阴沉地走进教室，连眼神都带着冰碴子。

“上课铃响了多久了？还在那儿交头接耳！”她把卷子“啪”地拍在讲台上，粉笔灰都震得飞起，“假期玩疯了是吧？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把知识还给课本了！”

陈烁偷偷扭过头，对周漾做了个“自求多福”的口型：“情况不太妙啊，我感觉这次灭绝师太火气比往常还大。”

“陈烁！”

突然被点名，陈烁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到！”声音都带着颤。

数学老师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卷子，精准地挑出他的：“你这次觉得自己考得很好？”

“还……还行吧？”陈烁挠了挠头，声音越来越小。

“还行？”数学老师冷笑一声，把卷子举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梦游的时候做的！选择错一半，大题写得乱七八糟，你自己看看像话吗？”

陈烁身后传来一声没忍住的短促笑声，正是周漾。他本就没把这测验当回事，看着陈烁那副窘迫样，没绷住。可这笑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数学老师的视线瞬间射过来，镜片后的眼睛怒火更甚：“周漾，我没说你是吧？你也别幸灾乐祸，你考的那点分，后面的答题卡比脸都干净！”

班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周漾的脸瞬间热了。他转笔的动作猛地停下，心里暗骂自己多嘴，却还是梗着脖子没说话。

“笑什么笑！”数学老师一拍讲台，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这次我们班的成绩很不理想，两极分化严重到离谱！有些人一放完长假，脑子就恢复出厂设置了是吧？”

她叹口气，看着底下垂头丧气的一群人，语气缓和了些：“为了帮你们把落下的知识补回来，我打算搞个一对一帮扶——成绩第一的帮倒数第一，第二帮倒数第二，以此类推。下次月考，每对帮扶小组的平均分必须及格。”

推了推眼镜，她的目光直直锁定林承舟，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林承舟，你是年级第一，帮扶周漾我最放心。但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们俩的平均分没达标，”她顿了顿，看着林承舟骤然绷紧的脊背，一字一句道，“就罚你每天晚自习，跟我一起在办公室单独辅导周漾，直到他数学能稳定及格为止。”

全班瞬间鸦雀无声。谁都知道，“灭绝师太”的单独辅导有多磨人——不仅要求全程专注，错一道题就要反复讲三遍，还得额外加练一套习题，连学霸都扛不住她的高压模式。林承舟本就有自己的学习节奏，每天晚自习要刷竞赛题、整理笔记，这惩罚无疑是要彻底打乱他的计划。

周漾也愣了，转笔的动作停在半空。本来想着借此气气林承舟的想法也消散了，他瞥向林承舟，少年的脸色白了几分，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抗拒——同学们说的是大部分人，但对他来说最可怕的是，可能要晚点回家，但是他心里明白绝对不能晚归。

下课铃刚响，林承舟就直接拽住了周漾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急切，和他平日里温和疏离的模样截然不同。

“周漾，”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从现在开始，课间十分钟、午休半小时，全部用来补数学。我给你列的基础公式，今天放学前必须背会，晚上我抽考。”

周围的同学都看傻了，陈烁凑过来小声嘀咕：“漾哥，林神这是怕了吧？跟灭绝师太一起辅导，想想都窒息……”

周漾心里五味杂陈，既有被“强制补课”的无奈，又有点莫名的愧疚——毕竟是因为自己，林承舟要面临那样磨人的惩罚。他扯了扯嘴角，把满是红叉的卷子推过去：“行吧，那你悠着点，我脑子转得慢。”随后稍稍靠近他一点，轻声说“仅配合你一次”

林承舟没多言，拿起笔飞快地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公式，字迹清隽却带着几分急切：“先背这些，我讲一遍易错点，你认真听。”阳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此刻满是专注。周漾看着他笔下的公式，忽然觉得，这场被惩罚捆绑的帮扶，好像多了点不得不全力以赴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