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病的他

假期第五天，陆昭屿照例准备去训练。只是今天，他的脚步比平时慢了许多，眼神总是不自觉地扫向楼梯口和三楼的走廊，心底隐秘地期待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能再次出现，笑着叫他“昭屿哥”，然后顺理成章地……一起做点什么。

前两天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像一部让人上瘾的甜蜜默片。他甚至在走到训练馆门口时，还刻意停顿了一下，回头张望。

没有。

一直到上午高强度的训练结束，他冲完澡打开储物柜，手机屏幕依旧干干净净，没有那个小猫头像的新消息提醒。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像潮水般漫了上来，将前两天积攒的所有雀跃和暖意都冲刷得有些发凉。前几天的一切，热烈得像个不真实的梦，而现在，梦好像醒了。

他盯着那个头像，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发条信息过去。问什么？“在干嘛？”——太刻意。“吃饭了吗？”——太普通。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不就是没发信息吗？至于这样魂不守舍？对方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凭什么这样牵动自己的情绪？

“不能这样了。”他低声告诫自己，像是要摆脱某种不受控的魔力，近乎赌气地把手机丢回柜子，转身又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泳池里，试图用身体的疲惫和池水的冰冷来镇压心里那股莫名的焦躁与空落。

等他再次洗完澡，换好衣服，磨蹭着穿上鞋，已经是下午。他刻意不去看手机，不想面对那片空白的消息栏。直到肚子传来抗议，他才不得已点开外卖软件。

然而，屏幕解锁的瞬间，他愣住了。

通知栏上，赫然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温衍。

心脏猛地一缩，他立刻点开聊天软件。

温衍 (14:20)：昭屿哥，你在吗？

温衍 (14:25)：能帮我去校医室那边拿点感冒药吗？[可怜]

温衍 (14:32)：【未接来电】

温衍 (14:35)：【未接来电】

温衍 (14:40)：【未接来电】

……

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十分钟前。

慌！

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瞬间攫住了陆昭屿！他几乎能想象出温衍一个人难受地躺在床上，一遍遍给他打电话却无人接听时无助的样子。

他立刻回拨过去，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温衍沙哑又虚弱的声音：“……喂，昭屿哥？”

“你怎么样？在哪？”陆昭屿语速快得惊人，一边说一边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外冲。

“宿舍……309……”

“等着，我马上到！”

他先是狂奔到校医室，语无伦次地描述了症状，拿了医生推荐的感冒药和退烧贴，然后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榕园3栋。

冲到309门口，他用力敲门，里面却无人应答。情急之下，他猛地想起之前拿舞蹈鞋时温衍说过的话，立刻转身到窗台，果然在右边的花盆底下摸到了钥匙。

“咔哒”一声，门开了。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温衍的床位上隆起一个小包。他走过去，只见温衍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露出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头紧蹙，呼吸有些粗重，看起来可怜极了。

陆昭屿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伸手，有些迟疑地探向温衍的额头——好烫！

发烧了？昨天还好好的！

他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从小到大，他身体好得跟头牛似的，几乎没生过病，更别提照顾病人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手机飞快地搜索“发烧怎么照顾”、“物理降温怎么做”。

按照搜到的步骤，他先是笨拙地帮温衍把退烧贴贴上，又倒温水想喂他吃感冒药。可温衍迷迷糊糊的，吞咽困难，药片喂进去又差点咳出来，水也洒了些在枕头上。

陆昭屿急得额头冒汗，看着温衍因为难受而哼唧的样子，只觉得那声音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他的心。

眼看感冒药效果不明显，体温似乎也没降下去，陆昭屿想起医生说的如果发烧超过38.5度可能需要退烧药。他摸了摸温衍滚烫的额头，下定决心，又转身跑出宿舍，去校外的药店买了退烧药回来。

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将温衍扶起来一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用小勺子一点点地将退烧药水喂进去。

温衍似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比刚才配合了些，虽然还是皱着眉，但总算把药喝了进去。

陆昭屿松了口气，轻轻把他放回床上，替他掖好被角。他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守着温衍，时不时用手背探探他额头的温度，或用湿毛巾帮他擦擦脖颈和手臂辅助物理降温。

时间在安静的守护中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染上黄昏的色彩。

陆昭屿看着温衍病弱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因为发烧而干燥起皮的嘴唇……没来由地，一阵强烈的心疼和心软席卷了他。

太阳落山时，温衍的体温终于降下去一些，人也清醒了些。他睁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陆昭屿，愣了一下，随即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和歉意：“昭屿哥……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陆昭屿见他醒来，悬着的心放下大半，问道，“怎么好端端病了？”

温衍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说：“可能……是昨天洗澡水太凉了，冻着了……”

陆昭屿猛地想起，昨天宿管群里的确发过通知，说晚上七点后热水器维修会停用。

他们俩昨天快八点才散步回来……他自己身体素质好，洗个冷水澡没什么感觉，却没想到温衍这么不经冻，第二天就直接病倒了。一股自责涌上心头。

看着温衍因为生病而格外脆弱，眼睛湿漉漉的，说着“给你添麻烦了”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甚至还带着点哽咽，陆昭屿瞬间慌了手脚。

“别这么说。”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有些生涩地、轻轻地揉了揉温衍柔软的发顶，试图安慰他，“你没事就好。”

手感……出奇的好。像抚摸最上等的绒毯。

而温衍似乎也不抵触，甚至像只被顺毛的小猫，微微眯了眯眼，看起来很乖。

这个认知让陆昭屿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笨拙地又安慰了几句，然后起身打开还温着的粥：“吃点东西。”

温衍乖乖地点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整个房间染成暖金色，气氛安静而美好。温衍吃饱后，药效上来，又开始犯困。

“睡吧，我在这。”陆昭屿低声道。

温衍安心地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前，迷迷糊糊地想：生病……有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看着他沉静的睡颜，陆昭屿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离开的打算。窗外暮色四合，房间内一片安宁，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错。这一刻，什么训练，什么烦躁，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只知道，他得守着这只生病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