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暗夜密信,情愫暗生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墨色绸缎,将侯府笼罩得严严实实。苏晚坐在灯下,指尖捏着一张刚从后墙砖洞取回的纸条,上面只有萧煜潦草的三个字:“需松烟墨”。
她愣了愣,松烟墨是书画用的上等墨,萧煜被禁足在静思苑,要这东西做什么?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他定是要用墨写些不便明说的内容,寻常墨汁容易被识破,松烟墨色泽沉稳,若用特殊药水处理,字迹便会显现,是传递密信的常用法子。
“姑娘,这深更半夜的,哪去弄松烟墨啊?”春桃揉着惺忪的睡眼,见苏晚对着纸条出神,忍不住问道。
苏晚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字迹渐渐化为灰烬,才低声道:“我记得前院书房里有一锭,是去年江南巡抚进贡的,据说还是御赐的珍品。”
春桃吓了一跳:“那可是老爷宝贝得紧的东西!要是被发现少了一块,咱们可担待不起!”
苏晚何尝不知道其中风险,可萧煜开口要,必然是急着用。她咬了咬唇:“没事,我去取,小心些便是。”
她换了身深色衣衫,借着月光溜出小院。侯府的夜晚格外安静,只有巡夜的家丁脚步声远远传来。苏晚屏住呼吸,贴着墙根绕到前院书房外,好在书房的窗户没锁,她轻轻推开一条缝,闪身钻了进去。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书卷气,苏晚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在书架旁的博古架上摸索——她曾跟着夫人来给老爷送过茶,见过那锭用锦盒装着的松烟墨放在最上层。
指尖终于触到冰凉的锦盒,她刚想拿起,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苏晚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躲到巨大的落地窗帘后,屏住呼吸。
“老爷,您怎么还不睡?”是管家的声音。
“睡不着,取本书看看。”老爷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书房门被推开,老爷拿起几本书,又随口问道:“对了,那锭松烟墨呢?我记得放在博古架上了。”
苏晚在窗帘后攥紧了拳头,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管家连忙道:“下午三小姐来书房,说想练字,我便取给她了,说是明天还回来呢。”
“嗯,让她小心些用,别磕坏了。”老爷没再多问,拿着书离开了。
苏晚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三小姐?是萧月!她拿松烟墨做什么?难道萧煜要墨的事被她察觉了?
她不敢多留,悄悄溜出书房,心里却沉甸甸的。萧月向来和萧煜不对付,若是被她拿到松烟墨,说不定会从中作梗。
回到院里,春桃见她空着手回来,急道:“没找到吗?”
“被萧月拿走了。”苏晚眉头紧锁,“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绣筐里,有一锭平时用来描绣样的普通松烟墨,虽然不是珍品,却也能用。她连忙翻出来,又找了张细棉纸,小心翼翼地包好,打算等天亮再想办法送过去。
可天刚蒙蒙亮,就听到前院一阵喧哗。苏晚让春桃去打听,回来时春桃脸色发白:“姑娘,不好了!三小姐……三小姐说她的松烟墨被人偷了,还说昨晚看到黑影在书房外晃悠,怀疑是……是冲着三殿下的禁足之事来的,现在正让家丁到处搜查呢!”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萧月这是故意的!她明知道松烟墨是萧煜可能要用的,却故意嚷嚷着被偷,还把事情往萧煜身上引,分明是想借机生事,说萧煜在禁足期间还不安分,勾结外人传递消息!
“不能让他们搜查到这墨!”苏晚当机立断,把松烟墨塞进贴身的衣襟里,“春桃,你去引开家丁,就说看到黑影往后门跑了。”
春桃虽然害怕,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苏晚趁着家丁被引开,快步往后墙跑。刚跑到墙角,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砖洞旁——是萧煜的心腹侍从,阿影!
“苏姑娘。”阿影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殿下让我来取东西。”
苏晚连忙把松烟墨递给他,压低声音:“萧月在查松烟墨,你们小心些。她还说看到黑影,怕是要借机闹事。”
阿影接过墨,沉声道:“多谢姑娘提醒,殿下早有防备。姑娘快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苏晚点点头,刚要转身,阿影忽然递给她一个小小的香囊:“这是殿下让我交给姑娘的。”
香囊是用月白色的锦缎缝制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草,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男子笨拙却用心的手笔。苏晚捏着香囊,指尖传来淡淡的兰花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暖又麻。
“多谢。”她红着脸,快步跑回了院。
回到屋里,她把香囊放在鼻尖轻嗅,兰花香混着一丝墨香,是萧煜身上常有的味道。她忽然想起昨夜在书房听到的话,萧月拿了松烟墨,说不定真的会模仿萧煜的笔迹写些什么,再栽赃到他头上。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
苏晚找出自己平时描绣样的碳条,又取了张薄纸,凭着记忆,一点点临摹萧煜的字迹。他的字笔锋锐利,带着一股不羁的风骨,苏晚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指尖发酸,才勉强有了几分相似。
傍晚时分,果然听到前院传来萧月的尖叫:“爹!你看!这是从静思苑后墙找到的!二哥他果然在和外人勾结!”
苏晚心里一紧,知道重头戏来了。她悄悄来到前院,躲在假山后观望。
只见萧月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夜三更,西墙外接应”,字迹确实有几分像萧煜的。老爷脸色铁青,正拿着纸条质问禁军统领:“你们就是这么看守的?让三殿下在禁足期间还能传递消息?”
禁军统领也是一脸冤枉:“侯爷明鉴,我等寸步不离,绝不可能让外人靠近静思苑!”
就在这时,萧煜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妹妹这字,模仿得倒是有几分像,只可惜……”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煜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身上的锦袍虽有些褶皱,却依旧挺拔。他身后跟着阿影,手里拿着一叠纸。
“可惜什么?”萧月强装镇定。
萧煜走到萧月面前,拿起那张纸条,轻笑一声:“可惜你忘了,我的字在竖钩收尾时,会带一个小小的回锋,你这字倒是刚硬,却少了这一笔。”
他示意阿影把纸拿上来:“而且,我昨夜一直在用松烟墨练字,阿影可以作证,墨锭只用了一角,现在还在静思苑里。倒是妹妹,你说墨被偷了,为何阿影今早在你院外的花丛里,找到了这个?”
阿影拿出一个锦盒,正是装松烟墨的那个,里面的墨锭缺了一大块,边缘还沾着些许纸纤维。
萧煜看着萧月,眼神锐利:“妹妹用我的字迹写假信,栽赃于我,到底是何用意?”
萧月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老爷看着那缺角的墨锭,又看了看萧煜拿出的练字纸,上面的字迹果然在竖钩处有回锋,顿时明白了过来,气得脸色铁青:“孽女!你可知错!”
萧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喊着:“爹,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挑唆我……”
“够了!”老爷怒喝一声,“禁足你三个月,好好反省!”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苏晚看着萧煜转身回静思苑的背影,捏了捏手里的香囊,忽然觉得,他刚才的目光似乎在假山这边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回到院里,她把香囊放在枕边,夜里躺在床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兰花香,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原来,被他护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