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逢在落雪的旧巷口
初冬的雪籽敲打着咖啡馆的玻璃窗,晕开一片朦胧的白。苏离裹紧了米白色的围巾,指尖在温热的拿铁杯壁上轻轻摩挲,目光落在窗外——巷口那棵老槐树落光了叶子,枝桠上积着薄薄一层雪,看到这棵老槐树,苏离就想起来,她和沈听澜这对青梅竹马常并肩倚靠的模样。从穿开裆裤一起牙牙学语,到中学时共享一副耳机听喜欢的歌,这棵老槐树,藏了他们太多的青春回忆。
推门的风带着凉意卷进来时,苏离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沈听澜就站在门口,米白色风衣上沾了些细碎的雪粒,清瘦的身形在暖黄的灯光里显得格外挺拔。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却依旧是记忆里那副干净澄澈的模样,眼底盛着温和的光,看见她时,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浅淡的笑:“阿离,好久不见。”
这声“阿离”,和小时候无数个清晨他在楼下喊她上学时的语气一模一样,苏离猛地攥紧了手心,指尖的温度几乎被冷汗带走。上一世,她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他浑身是伤,再也不会对她笑,再也不会这样亲昵地叫她名字。鼻尖一阵发酸,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扯出一个还算平静的笑:“听澜哥,好久不见。”
他在她对面坐下,服务生过来添了杯热水,他推到她面前,声音轻柔:“外面雪大,喝点热水暖暖。”他的动作自然又熟稔,仿佛这几年的分离不过是一场短暂的分别,没有丝毫生分。就像小时候,他总会把剥好的橘子递到她手里,把温热的牛奶吹凉了再给她喝。
苏离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那双手曾无数次在她难过时轻轻拍她的后背,曾在她迷路时紧紧牵着她,曾在她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时,挡在她身前说“我是她哥哥,不准欺负她”。可上一世,就是这双手,在最后一刻还试图推开她,替她挡住了失控的卡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连忙低头喝了口热水,掩饰眼底的湿润。
“这几年,还好吗?”沈听澜率先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关切。他知道,这几年她跟着江砚深,未必真的快乐,只是那时他远在异国,被江砚深牵制着,连回国见她一面都难。
“挺好的,”苏离稳住声音,抬眼看向他,“你呢?在那边应该很辛苦吧。”她比谁都清楚,他当年出国,并非自愿。江砚深用沈家的公司做要挟,逼他离开,美其名曰“为了阿离的前途”,可实际上,不过是想把她这个从小就黏着沈听澜的青梅,彻底禁锢在自己身边,再慢慢吞并苏家。
沈听澜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很快掩去:“还好,学到了不少东西,也算没白去。”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认真:“我听说,你下个月要和江砚深订婚了?”
提到江砚深,苏离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坚定:“订婚取消了,我和他分手了。”
沈听澜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眉头微微蹙起:“是他欺负你了?”他太了解江砚深,表面温柔,实则控制欲极强,当年他就不放心把自己从小护到大的青梅交给这样的人,只是那时的她,眼里心里都是江砚深,根本听不进劝。
“没有,是我自己想清楚了。”苏离摇摇头,不想让他担心,却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听澜哥,江砚深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别让他伤害到你。”
她的语气带着急切,甚至有些反常。沈听澜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察觉到她眼底深处的恐惧和决绝,心里涌上一丝不安:“阿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苏离张了张嘴,想说前世的恩怨,想说那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不能说,说了他未必会信,反而可能觉得她精神失常。她只能握紧他的手,眼神无比认真:“听澜哥,你相信我,离江砚深远一点,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相信他。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她的手有些凉,却握得很紧。沈听澜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心里的不安更甚,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我听你的,离他远一点。”他知道,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彼此最熟悉的女孩,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一定是经历了什么。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落在老槐树上,发出簌簌的声响。苏离看着沈听澜温和的眉眼,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她不仅要护住这个她亏欠了一辈子的青梅竹马,还要查明当年沈家公司危机的真相,把江砚深欠他们的,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就在这时,苏离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苏离,你以为分手就结束了?你和沈听澜,谁都逃不掉。——江砚深”
苏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地发抖。沈听澜察觉到她的异常,连忙问道:“怎么了?”
苏离抬起头,眼底是化不开的寒意和决绝:“没什么,只是让我更确定,我做的决定是对的。”她看向沈听澜,语气坚定:“听澜哥,从现在起,我们一起面对,不管江砚深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他得逞。”
沈听澜看着她眼底的光芒,郑重地点了点头。窗外的雪还在飘,可咖啡馆里,两颗从小相依、曾经短暂疏离的心,却在这一刻重新靠近,凝聚起对抗黑暗的力量。而不远处的街角,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阴影里,江砚深看着咖啡馆里相视而坐的两人,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意和占有欲,指节紧紧攥起,泛出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