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和解
那一夜的激烈冲突,像一道深刻的裂痕,横亘在艾斯特拉与苏喵喵之间。暖房里的狼藉早已被悄无声息地清理干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苏喵喵不再主动去寻找女王。她变得异常安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要么抱着膝盖坐在窗边发呆,要么摆弄着奥兰多之前送来的、如今看来却有些刺眼的小玩意儿。她不再哭闹,只是那双大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常常空洞地望着某处,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寂和失落。侍女送来的点心,她也只是机械地吃几口,便再也咽不下去。
艾斯特拉那边,情况同样糟糕。她强迫自己投入永无止境的政务中,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但效率明显降低了,她会对着奏章出神,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苏喵喵那句“喵喵讨厌现在的殿下”。朝臣们敏锐地察觉到女王心情不佳,议事时更加小心翼翼,整个白金汉宫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莉迪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先是雷厉风行地处理了那几个在女王面前搬弄是非的侍从,然后,在一个深夜,她端着一杯安神的草药茶,走进了女王灯火通明的书房。
女仆长莉迪亚:(将茶盏轻轻放在书桌上,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诫)“陛下,您已经连续工作超过十四个小时了。您需要休息。”
艾斯特拉女王:(头也未抬,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声音沙哑而疲惫)“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完。”
女仆长莉迪亚:(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语气加重了些)“陛下,国事固然重要,但……有些‘家事’,若处理不好,恐会动摇国本。”
艾斯特拉握笔的手猛地一顿,一滴墨汁晕染在昂贵的羊皮纸上。她终于抬起头,眼底布满了血丝,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憔悴和痛苦。“莉迪亚……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
女仆长莉迪亚:(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所有力气的女王,心中叹息。她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冷静,却多了几分剖析事实的锐利)“陛下,您没有错在守护王国,但您或许错在,用对待臣民的方式,去对待一个将您视为全世界的孩子。她不懂权谋,不懂制衡,她只知道,她最依赖的人,突然变得遥远而严厉,甚至……因为一个外人的善意陪伴而斥责她。在她单纯的世界里,这就是被抛弃。”
艾斯特拉女王:(莉迪亚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她试图回避的核心问题。她痛苦地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手指用力按压着抽痛的太阳穴。“我……我只是害怕……害怕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会受到伤害,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欺骗……我更害怕……她会不再需要我……”)
女仆长莉迪亚:“正因如此,您才更需要给予她安全感,而非疏离和猜忌。信任,是相互的,陛下。”
莉迪亚的话点醒了艾斯特拉。她意识到,自己的恐惧和占有欲,差点亲手推开她最想守护的人。
与此同时,苏喵喵的房间里,小家伙正对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默默流泪。她其实已经不生女王的气了,更多的是伤心和迷茫。她好想以前的殿下,好想那个会温柔抱着她、叫她“小猫”的殿下。
房门被轻轻推开,没有通报。苏喵喵以为是侍女,没有回头。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身后,带着些许迟疑和颤抖,轻轻环住了她。那熟悉的气息,让苏喵喵浑身一僵。
艾斯特拉女王:(将下巴轻轻抵在苏喵喵瘦小的肩膀上,声音不再是朝堂上的威严,而是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歉意,在她耳边低语,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懊悔)“对不起……喵喵……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不该摔东西,更不该……不相信你。”
苏喵喵:(身体先是僵硬,随即开始微微发抖,眼泪流得更凶了,但她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只是小声地、委屈地抽噎着。)
艾斯特拉女王:(将她的小身子转过来,让她面对自己。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看到苏喵喵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小脸,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她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哽咽)“我没有不要你,喵喵。永远都不会。我只是……只是太累了,太害怕了……害怕失去你,所以像个笨蛋一样,说了那些混账话……原谅我,好不好?我的小猫……”
苏喵喵:(抬起泪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写满了痛苦和悔意的脸庞,那是她熟悉的殿下,不是那个冰冷的女王。所有的委屈和害怕在这一刻决堤,她终于“哇”地一声,再次哭了出来,但这次,是扑进了女王的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把满是泪痕的小脸埋在她颈窝,哭得撕心裂肺)“殿下!呜……喵喵好想你!喵喵好怕你不要喵喵了!喵喵没有和别人好!喵喵只喜欢殿下!只喜欢殿下一个人!”
艾斯特拉女王:(紧紧回抱着怀里这失而复得的温暖,感受着那滚烫的泪水浸湿她的衣襟,悬了多日的心终于缓缓落下。她一遍遍抚摸着苏喵喵的头发和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难过了……我保证。”
那一夜,艾斯特拉没有回自己的寝宫,她就像以前在月辉殿一样,抱着哭累了最终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的苏喵喵,和衣而卧。她看着怀中人儿即使睡着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偶尔的抽噎,心中充满了后怕和决心。王冠很重,但她绝不能让它成为隔开她与小猫的枷锁。她需要找到一个平衡,一个既能肩负王国,又能守护珍宝的平衡。
误会似乎解开了,激烈的情绪得到了宣泄。但有些伤痕,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抚平。苏喵喵心底那份因疏离而产生的恐惧,艾斯特拉心中那因占有而滋生的不安,都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去治愈。但至少,在这个夜晚,她们重新找回了彼此,无声的和解,在泪水和拥抱中悄然达成。裂痕仍在,但爱的纽带,比想象中更加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