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
凌晨1点08分,会展中心外雨势未歇。
警灯将雨幕染成旋转的蓝红,雷狮被抬上救护车那刻,腹部绷带已浸满暗红。血珠顺着担架边缘滴落,在积水里晕成淡粉,又被更大的雨点击碎。急救员加压止血,血压袖带一次次充气,却止不住那颜色越来越深。
"收缩压80,心率140,疑似腹腔内出血!"
"静脉通道已开,快速补液!"
流动急救灯把车厢照得惨白,雷狮苍白如纸,却仍试图抬头,声音被面罩闷住:"表盘......停了?"
急救员没听清,俯身喊:"别说话!保存体力!"
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发声,睫毛缓缓阖上——像有人把发条拧到尽头,表针仍在走,却不再有力。
1点15分,仁和医院急诊红色通道提前启动。
创伤科主任、胸外副主任、麻醉科全员就位,无影灯调到最大亮度,像要把所有黑夜都推开。安迷修站在手术间门口,被护士长死死拦住——
"你不能进!你刚休完假!"
他没争辩,只把听诊器金属头攥得发白,指背青筋凸起,像一条条被拉紧的弦。
1点20分,手术灯亮。
腹部正中切口快速打开,血如泉涌——却不是鲜红,而是暗褐,带着诡异金属光泽。
"血颜色不对!"器械护士惊叫。
毒理检测同步启动:β-TX-Ⅲ改良型,低温结晶,20分钟代谢,毒检探针为零——此刻却在血浆里检出4.8 μg/mL,致死量两倍。
子弹被递到器械盘——铅芯外覆极薄冰铜壳,壳内真空灌满β-TX-Ⅲ结晶,撞击人体后冰铜溶解,毒物瞬间释放,随血流遍布全身。
创伤科主任声音发紧:“毒血已循环,代谢来不及,准备体外循环+解毒剂大剂量灌流!”
1点25分,体外循环机启动,血液被引出,经氧合器返回,β-TX-Ⅲ被活性炭罐吸附,浓度却下降极慢——毒物与血红蛋白结合率极高,常规灌流无法解离。
解毒剂推注:亚硝酸钠、硫代硫酸钠、4-二甲氨基苯酚,轮番上阵,血药浓度仍停在3.9 μg/mL,像一条被冻住的线,再也拉不直。
1点30分,心电监护发出长音——
血压测不出,心率跌至20,室性逸搏,随即成直线。
“胸外按压!”
“肾上腺素1mg静推!”
“除颤200J!”
电极板压紧胸壁,电流贯穿,身体离床弹起,又重重落下。波形仍是直线,像被强行掰断的发条,再无法反弹。
1点35分,创伤科主任抬眼,看向手术间时钟——秒针仍在走,却再也走不进02:29。
他缓缓放下除颤板,声音被口罩闷得极低:
“宣告死亡。”
“死亡时间:01:35:00”
1点40分,手术间外。
安迷修站在玻璃窗前,背脊挺直,影子被顶灯拉得极长,像一条沉默的堤岸,却再挡不住涌来的黑夜。
他抬手,把那只旧式户外表贴到玻璃上——表盖仍停在02:29,断秒针被手术室冷光映得发亮,像一条被强行缝合的线,再次被生生扯断。
他指尖在表盖轻点,声音低得只有心跳能听见:“频道关闭,表盘归尘。”
“可你,还没听见我的心跳。”
1点45分,雷狮被推出手术间。
白布下,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掌背还沾着β-TX-Ⅲ的暗褐痕迹,像一条被强行割开的表带,再无法缝合。
安迷修跟在后面,脚步无声,却一步也未停。
他抬手,把那只停在02:29的旧表放到担架旁——表盖打开,断秒针永远停在02:29,像一条被强行缝合的线,再次被生生扯断。
他低声,却带着被海浪也磨不钝的锋利:“下一次,由我来定时间。”
“可你,再也听不见了。”
1点50分,雨停了。
医院外,探照灯熄灭,警车红灯仍在旋转,像无数细小的秒针,同时走向同一格时间——而那一格,再也走不进02:29。
频道关闭,表盘归尘,秒针继续走,却不再为任何人倒数。
安迷修救了很多人,可他却只能看着自己的爱人的体温渐渐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