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思忖之间，右手背蓦地传来一阵尖锐刺痛，正是那处鲜艳的红——数十道旧痕在苍白的皮肤上烙刻，泛着陈旧的灰白。一道压着一道却不交错，如同某种褪色的古老符文。仅是一眼便让人触目惊心，心生胆寒。

　云佩游：嘶……

……这具身体的旧伤，明明早已愈合，为何会突然之间如此疼痛？

　　就在这时——

　　“嗤——”

　　一声冗长的减压声响起，盖过了车厢所有的噪音。 通往中城区的环城列车缓缓停靠。

　　“前方到站：锈骨街区。前往‘废料回收市场’、‘第七义体诊所’的乘客，请在本站下车。本列车将在五分钟后继续前往中城区。”

　　毫无起伏的电子女声在车厢内回荡，夹杂着电流的滋滋杂音。

　　车门滑开，下车的人流沉默而迅速，大多低着头，他们的脸上带着长年累月被蚀灵霾侵蚀后的麻木与疲惫。

　　与此同时，另一群人涌动着挤上了车。他们的气息截然不同。衣着虽不算光鲜，但整洁；身体虽仍显瘦弱，却至少完整。最重要的是，他们眼中带着一种急于离开此地的迫切，以及一丝踏入“更好世界”的憧憬。他们是在下城区挣扎出了一丝希望，正奋力挤向中城区边缘的“攀登者”。

　　…………

　　车门关闭，列车再次发出呻吟声，这次终于要驶向中城区了。而云佩游右手背的灼痛感并未消退，而转化成了一种细微却顽固的脉动。仿佛与某个遥远的信号……同频共振。

　　她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但始终一言不发。

　　“哐啷！”

　　后方传来一声脆响，乘客们纷纷循声望去。

　　声源是地上躺着的一只旧铁碗，碗面坑坑洼洼还缺边少角，这着实是个“稀罕”物。毕竟在2960年，没有人会用碗“吃饭”。

　　毕竟义体改装人（注：通过植入或替换机械义体改造身体的人类）只需要在义体中植入新的能源核心，就能维持身体正常运行。

　　即使是纯血肉遗民（未进行任何机械义体改造、保留完整原生血肉躯体的移民群体）也只是依赖营养液，而并非“吃饭”。这个世界研究的营养液已包含人体所需的所有能量。

　　世界在这个时代，只有超级底层的纯血肉遗民才会吃“饭”。因为他们要用人类原始的肉体去转化物质上的能量，通过吃和消化获取能量。这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野人一样。

　　而旧铁碗的旁边是个目光呆滞的男人，他正拎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这男人动作十分怪异，四肢极不协调，浑身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看来，他就是那只碗的主人。

　　#路人真是晦气，看着像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路人我的天，回家我得好好洗个澡，免得沾上这股味儿。

　　#路人一出门就碰上这种倒霉事，怕不是个乞丐吧，还拿着个铁碗。

　　那男人却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若无其事地转身走了两步，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望向窗外——那里正通向一段幽深的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