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朝堂风波
三日后早朝,紫宸殿的鎏金地砖上,群臣的争执声撞得梁上悬铃轻晃。
沈烬(慕容烬)捧着侍郎府的文书,立在殿门西侧的幕僚列末——
这是他以“寒门士子”身份谋得的记室差事,恰在朝堂边缘,既能看清殿内全貌,又不会被人留意。
此刻他垂着眼,指尖却暗自摩挲着袖中一枚冷玉,听着殿中越吵越烈的争执:
“李嵩大人,这布防图是你呈递的,如今青云关斥候来报,大靖竟精准袭了图上标注的‘薄弱点’,折了三百戍卒——你如何解释?”兵部尚书的怒喝砸在金砖上。
“莫不是你通敌?”
李嵩面如死灰,叩首的额角磕出红痕:“陛下明鉴!这图是臣从书房密匣中寻得,臣绝无通敌之心啊!”
“可是李嵩!你呈的布防图害死了青云关三百戍卒!
大靖的尖刀恰好捅在你标的‘弱处’,你敢说这不是通敌铁证?”兵部尚书的朝笏砸在金砖上,震得案上的奏疏簌簌落页。
李嵩伏在地上,额间的血痕渗进朝服。
另一边。
户部侍郎周显擦着汗出列:“陛下,更棘手的是临河城粮草!原定三日前运抵的粮草,如今迟滞未到,边境军报说已断粮两日,再拖下去……”
话未说完,御座上的南昭帝猛地拍案,龙袍下摆扫落了案上的玉镇:“废物!布防泄密折兵,粮草迟滞误军——朕养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何用?”
这时,沈烬收买的内侍总管林全躬身上前,声音压得恰到好处:
“陛下息怒,奴才倒想起一人——永安长公主苏清漪殿下。上月公主随商队巡边时,曾用‘分段运粮法’解过幽州的粮困,论起边事急策,公主怕是比大臣周全。”
皇帝眉心的褶皱猛地松开——永安公主是他最疼的女儿,虽因“公主干政”被朝臣谏阻,却最懂边地实务。
他咬着牙沉喝:“传朕口谕,即刻宣永安公主入宫,朕要她半个时辰内拿出对策!”
沈烬.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布防图引朝臣互噬、粮草迟滞逼出死局,再借皇帝的怒火召永安公主入局——
这位公主,既是南昭皇室的“软肋”,也是他棋局里,能撬动整个朝局的“支点”。
殿外的晨光斜照进来,落在他攥着文书的指节上,那指尖的冷意,早随着皇帝的谕旨,缠向了宫墙深处的公主府。
公主府的暖阁里,苏清漪正拿着炭笔在舆图上勾描北疆的粮道节点——案上还摊着昨夜刚收到的边军家书,墨迹里裹着戍卒的寒苦。
忽听院外传来内侍尖细的传旨声,她指尖的炭笔“咔”地断在舆图的“临河城”三个字上。
“公主,陛下口谕,宣您即刻入宫议边事!”
内侍的身影已经跨进暖阁,躬身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与身份不符的锐利——那是沈烬交代的“催促”信号。
苏清漪将断笔掷在案上,指尖拂过舆图上的粮草线:“知道了。”
她转身取过架上的素色宫装,只换了衣袍未施粉黛,发间仅簪了支银制的雁形钗——这是她巡边时惯常的装扮,利落得不像公主。
随行的云舒急得扯她的袖角:“公主,您不装扮些?朝臣又要谏您‘失了公主体统’。”
苏清漪脚步未停,掀起暖阁的棉帘时,风裹着寒意扑在脸上,她声音清冽如冰:“北疆将士啃草根的时候,谁跟他们讲‘体统’?”
马车碾过宫道的青石板,苏清漪掀开车帘,望着宫墙上方压得低的云——
布防泄密、粮草断供,这两件事撞在一处,太像有人刻意掐着时机摆的局。
她指尖摩挲着袖中那封边军家书,指腹的薄茧蹭过信纸的褶皱,眼底漫开一层冷光:今日朝堂,怕不是“议事”那么简单。
马车在紫宸殿外停稳时,殿内的争执声正从半敞的殿门涌出来。
苏清漪拾级而上,银钗的雁尾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她踩着殿内的混乱声,一步步走进那座裹着权谋的樊笼里——
却没看见,殿门西侧的幕僚列末,沈烬抬眼的瞬间,眸底掠过的那点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