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凤仪叙暖
桂花糕的清甜在舌尖层层化开，混着窗外漫进来的秋日暖阳，让整座公主府都浸在慵懒惬意的氛围里。
苏清漪正与沈知意说笑间，门外忽然传来侍女春桃轻柔的脚步声，手中捧着一方精致的锦盒，躬身禀报：“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派李公公前来传话，说请您得空了去凤仪宫一趟。”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暗纹锦袍的公公便走了进来。
对着苏清漪恭敬行礼：“老奴见过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吩咐，知道殿下今日在奔波劳碌，想必累了，特意让老奴转告，不必急着过去，先好好歇一歇，将桌上的糕点茶水用好了，养足了精神再去凤仪宫，娘娘在宫里等着殿下叙话。”
苏清漪闻言，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母后向来这般体恤她，即便有要事相召，也总先顾及她的身体。
她对着李公公颔首道：“有劳李公公跑一趟，替我多谢母后关怀，我稍作歇息便即刻前往。”
李公公连忙应道：“殿下客气了，老奴就在外等候殿下。”说罢，便退至门外等候。
沈知意见状，立刻识趣地站起身，拍了拍裙摆。
冲着苏清漪挤眉弄眼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特意叮嘱让你好生歇息，那我可就不在这里扰你清净啦！
说不定皇后娘娘此番相召，是要给你寻个如意郎君呢，毕竟咱们清漪可是南昭最耀眼的明珠，多少人盼着能与你结亲呢！”
“就你嘴贫！”苏清漪脸颊微红。
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底却满是笑意，“快别胡说八道了，母后不过是想与我叙叙家常罢了。”
“好好好，是我胡说！”沈知意笑着躲开，拿起桌上的空食盒。
“那我先走啦，等你从凤仪宫回来，可得给我讲讲娘娘都跟你说了些什么，顺便带些凤仪宫的精致点心回来给我尝尝！”
“知道了，少不了你的。”苏清漪无奈摇头。
沈知意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朝着苏清漪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惹得殿内侍女都忍不住低笑出声。
苏清漪又坐了片刻，慢悠悠地喝完杯中剩下的茶水，才起身吩咐云舒：“替我取一套素雅些的衣裙来，我们去凤仪宫。”
云舒连忙应下，很快便取来一套月白色绣缠枝莲纹的宫装。
苏清漪换上衣裙，略作梳洗，便带着云舒一同前往凤仪宫。
宫道两侧的梧桐树早已被秋风染透，金黄的叶片簌簌飘落，铺成一条松软的小径。
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桂花香，与宫中的檀香交织在一起，格外宜人。
远远望去，凤仪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飞檐翘角间尽显皇家的庄重与典雅。
踏入宫殿，暖意瞬间包裹周身。
南昭皇后林婉仪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古籍细细品读，身旁的小几上放着一壶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氤氲着袅袅茶香。
听到脚步声，皇后抬起头，眼中立刻漾起慈爱的笑意，放下古籍起身相迎：“清漪，可算来了，快过来坐。”
苏清漪快步走上前，亲昵地挽住林婉仪的手臂，依言坐在软榻上，轻声唤道：“母后。”
皇后拉着她的手，指尖细细摩挲着她的掌心目光中满是心疼与怜惜。
“今日处置那伙恶霸，没受什么委屈吧？我听宫人说，你还派人安抚了货郎，百姓们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母亲放心，女儿没事。”苏清漪浅笑道，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能为百姓们做主，是女儿的本分。”
“你呀，就是太过心善，也太过要强。”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目光深邃而了然，“在外人面前，你总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运筹帷幄、果敢决绝，活成了南昭百姓心中最可靠的长公主。
可我是你的母亲，怎会不知道你这坚强外表下的脆弱？多少次处理完繁杂公务，你独自回房时疲惫的背影；
多少回面对朝堂纷争，你强撑着镇定后的落寞，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苏清漪闻言，心头猛地一震，眼眶微微发热。
从小到大，她习惯了用坚强武装自己，以为做得足够好，就能让父皇母后安心。
却没想到，所有的伪装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她轻轻靠在林婉仪肩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母亲……”
“傻孩子，在母亲面前，不用硬撑。”林婉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得能化开冰雪，“无论何时，我和你父皇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母女二人就这样依偎着，随意闲聊起来。
从宫中新开的牡丹园，聊到民间盛行的杂耍班子，又说到近日进贡的新奇玩意儿。
林婉仪不时给苏清漪夹些她爱吃的精致点心，细细叮嘱她要按时作息，切勿因操劳公务而亏了身体，字字句句都饱含着浓浓的母爱。
这般温馨地聊了近一个时辰，林婉仪才缓缓停下话头，目光带着几分郑重地看向苏清漪：“清漪，有件事，我和你父皇商议了许久，今日想跟你好好说说。”
苏清漪心中微动，隐约猜到了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林婉仪看着她，语气温和却坚定：“你今年已经年满十八，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宫中与你同龄的公主、郡主，大多都已觅得良人，成家立业。我和你父皇看着你孤身一人，心中始终牵挂不已。”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之所以这般操心你的婚事，并非是想束缚你，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可靠的人陪在你身边。
往后，你不必再独自硬扛所有风雨，累了有人依靠，委屈了有人倾诉，能卸下所有防备，做个无忧无虑的姑娘。
这些日子，我和你父皇留意了不少青年才俊，既有朝中手握重权的世家子弟，他们品行端正、学识渊博；也有战功赫赫的年轻将领，他们英勇果敢、气度不凡；
甚至还有邻国前来交好的王公贵族，皆是一表人才、家世显赫。你看，要不要母亲给你物色几家，你慢慢挑选？”
苏清漪闻言，轻轻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母后，多谢您和父皇的牵挂，但女儿现在真的不急着成亲。”
她抬眸看向林婉仪，眼中满是认真：“如今南昭虽看似安稳，但边境仍有暗流涌动，朝堂之上也并非铁板一块，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女儿协助父皇去处理。
女儿只想留在父母身边，多尽一份孝心，为南昭的安稳出一份力。”
“而且，”苏清漪的目光中泛起一丝憧憬，“女儿心中所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想嫁入一个充满算计的家庭，每日为了争宠夺权而费心劳神，只想寻一位心意相通、彼此坦诚相待的良人。
他能懂我的坚强，也能呵护我的脆弱，往后余生，携手相伴，安稳度日。”
皇后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轻轻叹了口气：“傻孩子，这天下之大，想要找到这样的人，谈何容易？
皇家贵族之中，婚姻向来与权势利益挂钩，哪有那么多纯粹的感情？我只是怕你太过执着，到最后反而耽误了自己，落得孤身一人的下场。”
“女儿知道难，但总要试一试。”苏清漪抬眸看向林婉仪，眼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缘分之事，强求不得，且行且看吧。说不定，总有一天，我能遇到那个对的人。”
皇后看着女儿眼中的坚定，终究是不忍拂逆她的心意。
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和你父皇便不再勉强你。只是你也要多留意身边的人，切勿错过了良配。”
“多谢母亲体谅。”苏清漪心中一暖，再次靠在皇后的肩头，感受着这份无需伪装的温暖。
阳光透过窗棂，将母女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凤仪宫中的檀香依旧袅袅，只是空气中，似乎多了几分关于姻缘的微妙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