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年终考核的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史莱克外院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内院老师亲自监督，神秘秘境作为考场——这些都预示着此次考核的难度与重要性远超以往。紧张、兴奋、不安的情绪在学员之间弥漫。
古月娜在听到消息的瞬间，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秘境，意味着脱离学院掌控的规则，意味着无法预知的危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握紧了身侧霍羽瞳的手。
霍羽瞳（在外人面前，她依旧是黑发黑眸的“羽冰”）感受到她指尖的力道和瞬间紧绷的气息，冰封般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她没有抽回手，只是微微侧头，用那双平静的黑色眼眸看了古月娜一眼。
那眼神很静，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我会在你身边。”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古月娜耳中。不是承诺，不是保证，只是一句平淡的陈述，仿佛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
古月娜怔住了。所有因未知而生的焦躁和护犊般的紧张，在这句平淡的话语面前，竟如同冰雪遇阳，悄然消融了几分。她看着霍羽瞳那毫无波澜的脸庞，看着她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有些失措的模样，一股混杂着酸涩与滚烫的暖流猛地冲上心头。
她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平日那种带着算计或妖异的笑，而是如同拨云见日般，璀璨而坚定。她紧紧回握住霍羽瞳的手，银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好。”她应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是前所未有的沉稳，“我们一起。”
无论前方是何等未知的秘境，何等严峻的考核，只要她们在一起，便无所畏惧。
接下来的日子，古月娜的“保护”模式升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她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霍羽瞳身边，连去图书馆查阅秘境相关资料的短暂分别，都让她坐立难安。她将所能找到的所有关于秘境考核的传闻、注意事项、可能遇到的魂兽及应对策略，事无巨细地整理出来，反复与霍羽瞳推演。
霍羽瞳由着她折腾，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遗漏或判断有误时，才会简短地补充或纠正几句。她的冷静和渊博，常常让古月娜在焦躁之余，又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她的羽冰，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可靠。
考核前夜，月色清冷。
古月娜躺在宿舍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糟糕的可能性——秘境中无法预料的强敌、可能识破霍羽瞳伪装的內院老师、甚至是……她们被迫分开的场景。每一种设想都让她心悸不已。
她猛地坐起身，看向对面床铺。
霍羽瞳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黑色的长发铺散在枕上，在月光下泛着柔顺的光泽。但古月娜知道，她醒着。
“羽冰。”古月娜轻声唤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有些发干。
对面床铺上的人没有动静。
古月娜赤着脚，走到霍羽瞳床边，蹲下身，借着月光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伪装下）。犹豫了片刻，她伸出手，极其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霍羽瞳放在被子外的手。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霍羽瞳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也没有抽回手。
“明天……”古月娜的声音很低，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和依赖，“一定要跟紧我。”
霍羽瞳依旧没有睁眼，只是被她握住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轻轻回勾了一下。
只是一个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动作。
却像是一道定身符，瞬间抚平了古月娜所有翻腾的不安。
她看着霍羽瞳依旧平静的睡颜，心底那点焦躁奇迹般地沉淀下来。她俯下身，极轻极轻地，在霍羽瞳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如同羽毛拂过。
“睡吧。”她低声说，像是承诺，又像是祈祷，“我会守着你。”
这一次，她回到自己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呼吸变得均匀之后，对面床铺上，那双紧闭的黑色眼眸，缓缓睁开。霍羽瞳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冰蓝色的光芒在眼底一闪而逝，最终归于沉静。她微微侧头，看向古月娜床铺的方向，许久，才重新闭上眼睛。
翌日，史莱克广场。
所有参加年终考核的学员集结完毕，气氛肃穆。舞长空与其他几位外院老师站在前方，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几位气息深沉、穿着内院服饰的老师，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在场每一位学员，带着审视与评估。
古月娜紧紧牵着霍羽瞳的手，站在队伍中。她能感觉到那些内院老师目光扫过她们时，似乎有瞬间的停顿，尤其是落在霍羽瞳身上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着霍羽瞳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霍羽瞳却依旧平静，黑色的眼眸低垂着，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所觉。
为首的內院老师，一位面容古朴、眼神锐利的老者，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此次考核，地点为‘幽冥涧’。其内环境复杂，魂兽诡谲，更有空间紊乱之处。尔等需在其中生存三日，并取得指定信物，方算通过。”
幽冥涧！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那是一个以诡异和危险著称的秘境，据说连魂帝级别的强者都不敢轻易深入。
古月娜的脸色白了白。
老者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考核之中，生死各安天命。现在，若有欲退出者，可出列。”
广场上一片寂静，无人退出。
老者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与其他几位内院老师同时出手，磅礴的魂力在空中交织，撕裂开一道扭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空间裂缝。
“入涧！”
命令下达，学员们依次踏入裂缝。
古月娜深吸一口气，紧紧拉着霍羽瞳，在踏入裂缝的前一刻，她侧头，看向霍羽瞳。
霍羽瞳也正看着她，黑色的眼眸深处，是一片令人心安的沉静。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
下一刻，她们一同迈入了那未知的幽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