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烛火摇曳,薄纸在焰尖卷曲,化作一缕青烟。“滋啦”一声轻响,最后一点灰烬飘落。我抬眼看向站在窗前的少年,那身影已然拔高,眉目间透着锋芒,声音低沉而坚定:“大哥的仇,玉衡的冤,该了结了。”
时间如水,悄然滑过指尖。三年后,万寿节如期而至。大殿上觥筹交错,谁也未曾察觉酒水中暗藏杀机。赵逵的算盘拨得精妙,却漏算了关键的一环——那个负责试毒的小太监,竟是秦教头多年前救下的孤儿。
景宸的手指轻扣桌面,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而赵逵对这些浑然未觉,甚至已经开始构思如何逼死玉衡,用“灾星冲撞”的荒唐理由嫁祸外祖父。他的每一步看似缜密,其实早已堕入局中。
“砰!”酒杯摔在地上,碎瓷四溅。赵逵惊慌失措,转身扑向玉衡。可他刚触及女孩的衣袖,便听“咔嚓”一声脆响,膝盖应声而断。景宸的动作干净利落,一脚将人踹翻,随即钳住其手腕,彻底制服。
十日的刑讯,宛如地狱的折磨。赵逵最终崩溃,在诏狱吐露真相——太子坠崖的幕后黑手是丽妃,她试图铲除嫡长子,为自己的儿子扫清障碍;更令人发指的是,母后生产时,稳婆竟被买通,意图偷换新生儿,幸得忠心嬷嬷护住了玉衡。
养心殿内烛火彻夜未熄,映照着父皇凝重的脸庞。翌日清晨,圣旨传出,丽妃被赐白绫,赵氏满门抄斩,国师凌迟处死。“永福公主”萧玉璃沦为庶人,幽禁行宫。一道昭告天下的圣谕,终于洗刷了玉衡“灾星”的污名。
黄昏时分,霞光漫天。我拉着玉衡登上观星台,指着天边那轮逐渐西沉的红日,柔声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骂你不祥。”十岁的孩子仰起小脸,眼中闪动着霞光的余晖:“姐姐,我想去看看太子哥哥。”
景宸安排妥当,我牵着玉衡的小手,悄悄出宫。陵墓隐匿于荒草间,她跪坐在碑前,娇小的身影显得格外倔强。“大哥,我是玉衡,”她的声音随着山风飘散,“他们说是我害了你……但不是我,真的不是。”
松涛阵阵,似在低语。忽听得“铮”的一声剑鸣,景宸警觉地按住剑柄。“有人。”话音刚落,一个青衫书生缓步走出树林,年纪约莫二十上下,容貌清隽,却带着病态的苍白。他手中提着一只装满祭品的竹篮,目光扫过我们几人,最后停留在玉衡身上,微微一滞。
“几位是?”景宸挡在我们面前,语气冷硬。书生放下篮子,对着墓碑深深一鞠躬,道:“故人。”转身离去时,他又回头看了玉衡一眼,低声叹道:“这位小妹妹,眉目间颇有故人之风。”
回程的马车上,玉衡始终沉默不语。直到靠近宫门时,她忽然开口:“姐姐,那个人身上的松墨香气,我在母后留下的旧书里闻到过。”我的心猛地一颤。那是江南顾氏特制的松烟墨,曾为帝师之家所专用,也是母后的外祖家传承数百年的珍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