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京城夜里的风不大,带着秋日的萧瑟凄凉。

杜青窈穿着初次侍寝时的那身月白色宫裙，发饰妆容都与当初如出一辙，只是人消瘦了许多，手里提着一盏烛火朦胧的宫灯，远远瞧着飘飘若仙。

皇帝的圣驾停下时，杜青窈正欲行礼却被干燥温暖的手扶起，皇帝低沉担忧的声音响起。“你身子才好多久，怎穿得这样单薄？”

方全极其有眼色的捧上一件披风，皇帝亲自为杜青窈系好，牵起她软凉的手向内走去。“手都冰凉了,也不知冷。”

“妾也是刚出来，风虽有些凉，但吹得人多了几分清爽。”杜青窈柔柔的笑着，面上浮现淡淡的粉红。“今日杨姐姐来探望妾时带了两坛菊花酒，恰今日秋夜月圆，陛下说过要来看妾，妾便想着借花献佛，与陛下共醉今秋。”

皇帝心中默默记下杨贵人,无奈道:“你饮了酒便爱胡闹。如今身子方愈,至多两杯，让人烫酒才可。”

“陛下。”杜青窈娇嗔一声,眉目间尽是幸福甜蜜。“妾又不是小孩子,多喝一杯也不成吗?”

美人撒娇,皇帝向来乐意惯着,但也不会由着败坏身子。“两杯,不可再多,但窃娘若是想少饮一杯自是好的。”

说话间两人已入屋内，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榻上的小桌上放着一壶酒，两只玲珑酒杯，三碟小菜。

“待过段时间陛下可要陪妾痛快的饮一场。”杜青窈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皇帝,现下却慢慢低了下去。“妾只愿与陛下岁岁有今朝,以慰相思疾苦。”

许是心中有愧,皇帝一连在杜青窈处歇了九夜。金银珠宝,锦锻绫罗,已是寻常。

可大的皇宫不只一处愿秉烛相待，太后第一次召见妃嫔，杜青窈第一次迈进了慈宁宫的大门，不慌不忙，不骄不躁。

半新不日的翠青色宫裙，前两日陛下赏的珠钗和入宫那日大后赐下的白水青山冰玉簪插在柔顺的乌发里，耳上戴着珍珠子母坠，神情恭敬，举止端在大方。

太后坐在上位,看着下方向自己请安的杜青窈,一时觉得眼熟,这身荣辱不惊的气度像是哪位故人。“起身罢，也别站着了，省得累。”

“谢太后体恤。”见太后没有为难的意思,杜青穿心里丝毫不敢松懈。宫人上了茶,抿了一口,杜青窈笑着夸赞道:“太后娘娘这的碧螺春甘冽回香,比旁处的都好喝许多。”

“你若是喜欢，回头让人送些去明光宫。”太后年近四十，二十年的宫海沉浮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有眼尾几条浅纹让人惊觉她已不再年轻，曾经名动天下的楚国国母如今也只能退居到慈宁宫。“哀家素爱礼佛，今日召杜贵人前来是想让在贵人帮哀家抄佛经为国运祈福。抄写佛经不在多少，重在心诚。”

“能帮到太后娘娘是妾的荣幸。”杜青窈从始至终都微微低着头,垂着眸叫人看不清她眼的神色。

“秋日午后日光渐暖，小书廊外尚有菊花正盛，杜贵人若是抄累了，不妨赏赏花景，用些茶点。”太后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宫女，对方当即反应过来，快步到杜青窈身旁。“杜贵人,请随奴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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