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宫之中，子凭母贵不假，母凭子贵亦是真。宜嫔隔着衣料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眼底忽然浮现零星的笑意：“说不准是个小公主呢？”

“那往后的日子可有得熬了。”张婕妤开了句玩笑话。宜嫔安静了许久，开口道：“烟姐姐，这些年多谢你。”

张婕妤愣住了，垂下眸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也就错过宜嫔眼中一闪而过的试探，只是用轻柔的嗓音道：“你我之间何需言谢，我所求的安稳度日你也未曾食言。”

“如今我有孕在身无法承宠，又失了大半宫权，不知烟姐姐可愿意？”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清楚，有心的人自会明白。

“我不愿同旁人去争什么，不若扶持一位位份低些的宫妃？”张婕妤顿了顿，道，“杜美人如何？她家世不甚出众，入宫时日也短，似乎有意与你我联手。”

“她如今恩宠正盛，只怕不愿屈居你我之下。”宜嫔一身云门色锦裙，在明媚的日光下，眼底的犹豫都显得朦胧了几分。

“总得亲自问过，方知她是何打算。”小风乘窗入，张婕妤发间的步摇晃了晃，“实在不行，暂且相互帮衬一段时日也好。”

“美字太浅薄，不若贵字好。”宜嫔干脆利落地落下一字，道，“坐稳这胎后，我会向陛下提一提杜美人的位份。你入宫也有好些年了，待我平安产子，你的位份也得往上走走。”

“既如此，杜美人那边便交给我罢，你如今身子贵重，安心养好胎才是最要紧的。”张婕妤将棋子搁下，笑道，“不下了，左右也下不过。”

清风醉风的杜美人一病就是半个多月，皇帝也去过五回，可惜一直到回宫当日，杜美人也依旧病怏怏的躺在清风醉风，只得留在芭蕉园养病。

若是不出意外，一个风头无两的宠妃就此沉寂，但倘若从一开始便不是意外，事情便有了许多转机。

“宜嫔的胎应当坐满四个月了罢，我也落在这快两个月了。”秋风萧瑟，杜青窈本就纤细的身形更加削瘦了，苍白的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憔悴，那双眼睛更加明亮，不似从前那般含情脉脉，像是看破红尘后的平静淡然。

京城的繁华，最是留不住。

“小主，张婕好送来了一套嫩红玉制的金首饰。”冷袖捧着黄檀木打的盒子，穿过珠帘，小脸尖了几分，气色却不差。

“收拾收拾，过两日回宫时多往面上擦些白粉。”杜青窈坐在绣上，桌上的三菜一汤是两荤两素,还未动呢,瞧着比做良人时还少些。

“是。”冷袖转身正欲出去,杜青窈又道:“将陛下命人裁的那身海天霞色锦裙拿出来打理好，回宫那日要穿的。”

“奴婢明白。”在芭蕉园磨砺了两个月，冷袖行事越发稳当妥贴，言谈举止间也有了温和冷肃，

次日一早，御前的太监便赶至了，与回宫旨意一起的，还有一道册杜美人为贵人的圣旨。

纵使出发的早，一路下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回到明光宫时，已是日薄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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