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守护
秘境之中不见日月,时间流逝只能凭灵力潮汐的微弱变化来揣测。
一次剧烈的空间震荡突如其来,撕扯着本就脆弱的秘境法则,狂暴的能量乱流席卷而过,将五人逼至一处半塌的远古石殿遗迹。
殿宇巨大石柱倾颓,残垣断壁上刻满了被岁月磨蚀的古老图腾,无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寂灭。
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却驳杂的太古灵气,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足以侵蚀心神的幽冥气息。
连番激战,即便是修为已至化境的五人,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灵力耗损巨大,神魂更是因持续对抗此地无处不在的诡异压力而隐隐作痛。
云澜率先在残破殿宇相对完整的核心区域停下脚步,指尖灵光流转,迅速布下层层叠叠的净化阵法。
柔和清光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驱散了周遭令人不适的晦暗气息,撑开一片约十丈方圆的清净之地。
他缓缓盘膝坐下,闭目凝神,试图引导体内有些紊乱的灵力重归平静。
然而,此地法则古怪,即便有阵法守护,吸纳灵气的速度也远逊于外界,且需分神剔除灵气中蕴含的丝丝阴冷杂质,调息起来事倍功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仅是几个时辰,于云澜感知中却漫长如夜。
他从深沉的入定中缓缓苏醒,并非自然醒转,而是被一种奇异的安宁感所触动。
他睁开眼,阵法清辉映照下,看到了这样一幕:
断壁残垣的阴影里,玄烬背靠着一根断裂的巨柱,屈一膝而坐。
他指尖有一簇小小的暗紫色魔火在安静跳跃,既不炽烈,也不张扬,反而像一只温顺的精灵在他指间流转。
那魔火的光芒驱散了他周身一小片的黑暗,也映亮了他线条硬朗的侧脸。
此刻,这位素来张扬霸道的魔尊,脸上竟不见丝毫戾气,只有一种全神贯注的警惕,如同守护领地的头狼,猩红的眼眸微眯,目光如实质般扫视着阵法光芒之外的每一寸黑暗,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其感知。
殿门早已坍塌,只余一个巨大的缺口。凌霜寒便抱剑倚在缺口旁,身形挺拔如松,白衣在微弱的灵气流风中轻轻拂动。
他并未看向殿内,而是面朝殿外无边的混沌与黑暗,神识却早已如一张无形巨网,悄然铺开,将整个石殿遗迹,乃至更远方的区域都笼罩在内。
他气息与手中古剑几乎融为一体,冰冷而纯粹,任何邪祟气息一旦侵入其神识范围,必将迎来最凌厉无匹的一剑。
这种守护,沉默却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安心。
最靠近云澜的地方,赤炎收敛了所有炽热与跳脱,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羽毛流光溢金的小凤凰原型,蜷缩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台上,紧挨着云澜打坐的蒲团。
它似乎睡着了,小小的脑袋埋在绚丽的尾羽中,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然而,周身那层淡金色的本命妖火却并未熄灭,而是如同最温暖的毯子,散发着恒定的、令人舒适的温度,将云澜笼罩其中,驱散着秘境深处渗出的阴寒。那火焰温暖却不灼人,仿佛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热源,守护着它最珍视的存在。
墨渊则安静地坐在不远处,膝上放着他那套从不离身的玄奥阵盘。他垂着眼眸,修长的手指正轻柔地拂过盘面上细微的刻痕,不时注入一丝灵力,对周围布下的防护禁制进行着微不可查的加固与调整。他的动作从容不迫,神情专注而温和,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精密的艺术品。他的守护,体现在这方寸阵盘之间,无声无息,却将一切潜在的威胁隔绝在外,构筑起最坚实的内层壁垒。
没有言语,没有交流,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无。这四人各据一方,姿态各异,却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织成了一张无形却密不透风的守护之网,将正在调息的云澜牢牢护在中心。
云澜静静地看着,心中那片万年冰封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暖石,漾开的涟漪层层扩散,再难平息。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修士,每次深入险地历练,受伤也好,力竭也罢,都只能寻个自以为安全的角落,独自运功,时刻警惕着周遭的一切,那份孤寂与艰辛,早已刻入骨髓。而如今,在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万分的上古秘境中,他竟能如此“安心”地入定调息……
这种被强势、笨拙却无比真挚地保护着的感觉,陌生得让他心慌,又温暖得让他……贪恋。他移开视线,重新阖上眼,试图继续调息,却发现自己的心绪,比之前更加难以平静了。那四道沉稳的呼吸、四种迥异却同样强大的气息,如同最有效的安神香,萦绕在侧,让他那颗习惯了孤寂的心,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并非独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