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教堂过局
夜色如墨，将老教堂裹进浓稠的暗影里。哥特式尖顶刺破云层，彩绘玻璃在月光下泛着暗哑的光，像蒙尘的宝石。林澈攥着怀中的U盘，指尖沁出的冷汗将白大褂内袋濡湿一片，身后医院的警笛声渐渐远去，可胸腔里的心跳仍像擂鼓般急促——顾明宇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条通往教堂的石板路，每一步都可能踩着陷阱。
老城区的街巷静得可怕，只有路灯在雨痕未干的路面投下昏黄光晕，拉长他踉跄的影子。手腕上铁链磨出的伤口还在渗血，混着汗水刺痛难忍，后背被踩出的淤青也隐隐作痛，可他不敢停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警惕。手机在被掳时遗失，无法联系记者确认情况，只能凭着记忆赶往约定地点——那座废弃三年的圣心教堂，曾是他和林玥小时候做礼拜的地方，如今只剩断壁残垣，成了城市边缘的遗忘角落。
离教堂还有百米远时，林澈突然刹住脚步。教堂门口的路灯不知被谁砸坏，碎玻璃散落在台阶下，黑暗中隐约能看到两团黑影蜷缩在墙角，像是流浪汉，又像是埋伏的人手。他俯身捡起一块碎石，攥在手心，贴着墙根缓缓挪动，指尖触到粗糙的砖墙，上面还留着小时候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心头骤然一酸——那时林玥总说，教堂里的上帝会保护善良的人，可现在，连上帝的居所都成了危险之地。
“谁在那里？”黑暗中突然传来低沉的问话，林澈浑身一紧，正要举起碎石防御，却见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手里举着微光手电，光束落在他脸上时带着审视，“是林医生吗？我是张记者。”
林澈眯眼打量对方，中等身材，面容普通，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和之前电话里描述的特征一致。可心底的警惕仍未散去，他没有立刻上前，反而沉声反问：“约定的暗号是什么？”
张记者愣了愣，随即笑道：“真相不死，正义不灭。林医生，我等你很久了，快进来吧，外面不安全。”他侧身让开门口，手电照向教堂内部，斑驳的墙壁上，耶稣受难像歪斜地挂着，祭坛积满灰尘，空气中飘着霉味与焚香混合的气息。
林澈缓步走进教堂，脚步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张记者紧随其后，反手关上厚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极了暗巷里铁门关闭的声响，让林澈莫名心悸。“U盘带来了吗？”张记者的声音压低，带着急切，手电光束落在他的胸口。
“数据很重要，必须确认你的身份无误。”林澈攥紧U盘，目光扫过四周，墙角的阴影里似乎藏着动静，他猛地转头，却只看到晃动的窗帘，“你说过会带录音笔，用来记录数据细节，笔呢？”
张记者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黑色录音笔，按下开关：“在这里，随时可以开始。林医生，别耽误时间了，顾明宇的人可能随时追来。”
就在林澈伸手准备递出U盘的瞬间，祭坛后方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踢到了杂物。他猛地缩回手，侧身看向阴影处，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张记者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一步，手电光束胡乱扫向祭坛：“没、没人啊，可能是老鼠。”
“是吗？”林澈冷笑一声，突然将手中的碎石砸向祭坛后方，只听“哎哟”一声痛呼，两个黑衣壮汉从阴影里冲了出来，手里握着甩棍，正是之前暗巷里的追兵。张记者见状，立刻撕下脸上的伪装——那是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刀疤脸熟悉的狰狞面容。
“林医生，果然够警惕。”刀疤脸舔了舔嘴角，挥了挥手，教堂两侧的门突然被撞开，十几个黑衣壮汉涌了进来，手持棍棒，将林澈团团围住，“顾总说了，只要你交出U盘，留你全尸。”
林澈心头一沉，果然是圈套。他背靠冰冷的墙壁，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寻找逃生的缺口——教堂后侧有一扇破损的窗户，外面是杂草丛生的后院，或许能从那里突围。“想要U盘，先过我这关。”他攥紧拳头，之前搏斗时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可此刻胸腔里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刀疤脸一声令下，壮汉们立刻扑了上来。林澈侧身避开第一个人的拳头，同时抬脚踹向对方的膝盖，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他顺势夺过对方手中的甩棍，反手格挡身后袭来的攻击。金属碰撞声在教堂里回荡，与耶稣受难像的沉默形成诡异的对比，彩绘玻璃外的月光透过裂痕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破碎的光影，像极了他此刻岌岌可危的处境。
他知道寡不敌众，必须速战速决。瞅准一个空档，林澈甩棍横扫，逼退周围的壮汉，随即朝着后侧窗户冲去。可刚跑两步，就被两个壮汉拦住去路，他们一左一右夹击，甩棍同时砸来。林澈弯腰避开，甩棍擦着头顶飞过，砸在墙上迸出火花，他趁机用膝盖顶向左侧壮汉的小腹，同时甩棍砸向右侧壮汉的手腕，对方吃痛松手，甩棍落地。
就在他即将冲到窗户前时，刀疤脸突然从身后袭来，手中的钢管带着风声砸向他的后背。林澈猛地转身，甩棍奋力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麻无力，甩棍险些脱手。刀疤脸见状，趁机一拳砸在他的胸口，林澈踉跄着后退，撞在祭坛上，祭坛上的烛台掉落，烛火点燃了旁边的窗帘，火苗迅速蔓延。
“火！着火了！”有人惊呼，壮汉们顿时乱了阵脚，纷纷后退躲避火苗。林澈趁机踹开破损的窗户，纵身跳了出去，摔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膝盖被碎石划破，鲜血直流。他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往后院深处跑，身后传来刀疤脸的怒吼：“追！就算烧了教堂，也要把他抓回来！”
后院里长满半人高的杂草，藤蔓缠绕着断墙，林澈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衣服被荆棘划破，伤口渗血，火辣辣地疼。月光被云层遮挡，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他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跑，耳边传来追兵的脚步声与呼喊声，像催命的符咒。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条小溪，溪水潺潺流淌，月光穿透云层洒在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林澈心中一喜，立刻跳进溪水里，溪水冰凉刺骨，瞬间浇灭了身上的燥热，也掩盖了他的气味。他顺着溪水往下游跑，溪水没过膝盖，阻力让他的速度慢了下来，可身后的追兵声渐渐远去。
跑了约莫半小时，林澈才爬上岸，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他瘫坐在岸边的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低头看向怀中的U盘，上面的“玥”字在月光下依旧清晰。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一束车灯刺破黑暗，朝着他的方向驶来。林澈立刻警惕起来，攥紧甩棍，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汽车缓缓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陌生的女人脸，她穿着警服，眼神严肃：“是林澈医生吗？我是市公安局的李警官，张记者失联前向我们报了案，说你手里有生物公司非法实验的证据。”
林澈愣住了，一时不知该相信还是警惕。李警官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掏出警官证递过来：“我们已经盯着顾明宇很久了，只是缺少关键证据，张记者的报案让我们找到了方向。你放心，我们是来帮你的。”
看着警官证上清晰的照片与公章，林澈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瘫坐在地上，眼泪混合着雨水与溪水滑落——他终于等到了可以信任的人，玥玥的牺牲，那些受害者的苦难，终于有了昭雪的希望。
李警官下车扶起他，将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跟我们走，我们会保护你，也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林澈点点头，攥紧U盘，跟着李警官走向汽车，车灯照亮前方的路，像一道通往正义的光，刺破了漫长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