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核藏温,雨落无声

算了,他恨就恨吧,无所谓了

从他攥着玄阴宗墨纹道袍衣角、转身叛出宗门的那一刻起,就早知道这条路是条不能回头的孤途。雨丝砸在脸上,凉得像断魂崖的雾,却远不及心口那阵钝痛——那痛里裹着灵植园赤焰果的甜香,混着灵汐过境时灵链的暖,缠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林屿抬手抹了把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指尖触到腕间那道早已淡去的灵链痕,恍惚又看见那晚枫灵叶化作星芒,两道灵链缠上两人手腕的模样。掌心攥着的半枚赤焰果核被雨水泡得发胀,碎掉的星纹硌着掌心,像极了刚才江星眠转身时,青衫下摆扫过青玄石的冷意。他忽然想起去年灵植园里,两人蹲在田埂上,把完整的果核埋进土里,江星眠说“等来年结果,咱们一人一半,灵韵永远连着”——如今果核碎了,连星纹都凑不齐,倒像极了他们此刻的处境。

巷口的镇魂铃被雨淋得发沉,再发不出当年“铃响便知平安”的清响,就像颈间那半枚星纹玉佩,早已没了共振的灵光。可他袖底的储物袋里,那卷锁灵阵解方残卷还在微微发烫,灵韵顺着布料渗出来,恰如当年灵汐下他未说出口的祈愿:愿江星眠仙途坦荡,无灾无劫。

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混着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青玄石上,溅起的水花里,仿佛映出两人并肩踏月的影子——那时江星眠拉着他的手,指尖带着灵草香,说“道途相伴,情谊不朽”.那时灵汐漫天,流萤飞舞,他们的影子缠在一起,连灵月都照着同一片青玄石。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腕间的灵链痕,冲刷着青玄石上残留的脚印,却冲不散藏在心底的羁绊,冲不掉果核上未灭的星纹灵韵。林屿望着江星眠消失的方向,肩膀微微颤抖,雨水浸透了道袍,墨色缠枝纹下的月白衬里,那半颗偷偷绣的赤焰果,还在默默印证着未曾说破的牵挂。

回不了头就回不了头吧。只要能护住他的道心恒明,只要那卷残卷能解他灵脉旧伤,哪怕背负骂名,哪怕被他恨一辈子,也值了。毕竟,灵汐下的祈愿从不是玩笑,而有些羁绊,哪怕正邪殊途,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永远不会真正断裂。

他就这么静静站在雨里,任由泪水混着雨水流淌,像一场无声的告别,也像一场执拗的坚守——为了当年灵汐下的星光,为了那半枚碎核的约定,也为了那个他愿意用一切守护的人。

雨势渐渐缓了,细密的雨丝像被剪碎的灵汐光屑,落在林屿的发梢、肩头,凝住又滑落,洇湿了玄阴宗墨纹道袍的领口。他抬手拢了拢衣襟,指腹无意间蹭过衬里那半颗绣得极浅的赤焰果——线脚早已被雨水泡得发软,却依旧倔强地贴着心口,像极了他藏在心底的牵挂,任谁也冲不散。

发间不知何时缠了片灵槐叶碎末,是方才夜风卷来的,边缘还带着灵月清辉残留的微凉。林屿抬手摘下,叶片上的雨珠滚落在掌心,映出他泛红的眼眶,也映出那半枚被攥得温热的赤焰果核。碎掉的星纹里,一丝极淡的灵韵还在微弱跳动,像极了当年灵植园里,两人埋下果核时,江星眠指尖渡来的暖光。

他忽然想起灵汐过境那晚,江星眠攥着他的手腕踏风而来,眼底的灵光比星辰还亮,说“愿我与林屿道途相伴,情谊不朽”。那时两人的影子被月华拉得老长,缠在青玄石上,连灵风都在为他们伴舞。可如今,他穿着满是煞气的墨纹道袍,站在空荡荡的灵槐巷里,身后是叛出的宗门,身前是远去的故人挚友,现在连那枚星纹玉佩都没了共振的灵光。

喉间的涩意又涌了上来,泪水混着残留的雨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青玄石上。他蹲下身,将那半枚赤焰果核轻轻放在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石板上,果核的碎纹恰好对着江星眠离去的方向。指尖抚过石板上浅浅的凹痕,那是当年两人并肩踏月时,灵韵浸出的脚印痕迹,如今虽被雨水磨平,却像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巷口的镇魂铃忽然晃了一下,铃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却恰好与储物袋里那卷残卷的灵光撞了个正着。林屿下意识摸向储物袋,残卷的暖意透过布料传来,那是能解江星眠灵脉旧伤的希望,是他背叛一切的底气。他想起江星眠锁骨处那道锁灵阵留下的淤痕,想起当年灵植园里,他蹲了七夜用凝露灵果为对方敷伤的模样,泪水便又止不住地往下淌。

“恨便恨吧。”他喃喃自语,声音被雨丝揉得发碎,“只要你能仙途坦荡,无灾无劫……便够了。”

当年灵汐下的祈愿,他从未忘过。哪怕此刻正邪殊途,哪怕两人成了彼此眼中的“异类”,那份藏在灵链痕、赤焰果、星纹玉佩里的羁绊,也从未真正断裂。就像那半枚碎掉的果核,哪怕星纹不完整,灵韵也依旧牵挂着另一半;就像腕间淡去的灵链痕,哪怕肉眼看不见,也依旧刻着天道见证的约定。

雨终于停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林屿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青玄石上的果核,转身朝着玄阴宗的方向走去。道袍下摆的墨色缠枝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却掩不住衬里那半颗赤焰果的微光,也掩不住他眼底那份执拗的坚守——为了当年的星光,为了未完成的约定,这条路,他会一直走下去,哪怕孤身一人,哪怕永远不被理解。

青玄石上,那半枚赤焰果核静静躺着,碎纹间的灵韵,正与远处某个方向传来的、极淡的星纹玉佩灵光,悄悄共振着,从未停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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