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佩碎殊途
灵槐巷的夜风裹着碎霜,扑在面上像当年断魂崖的寒雾——只是那时腕间灵链还暖得像灵汐过境的光,此刻两人掌心的灵韵共振却冷得发颤,每一丝震颤都绞着去年灵植园里赤焰果的甜香,缠得人喘不过气。
巷口那月白身影,像极了灵汐过境那晚林屿站在灵风里的模样。只是当时他道袍上沾的是枫灵叶的霜红,如今下摆却爬着玄阴宗的墨色缠枝纹——那煞气重得让周遭灵槐叶都蜷了边,连去年绕着他肩头不肯走的流萤,怕也认不出这满身戾气的人了。林屿攥着道袍褶皱的指尖泛白,那处恰好是当年沾过赤焰果灵蜜的地方,甜香早已散尽,只剩布料硌着掌心的疼,他声音发颤却带着故作决绝的硬气:“我要向你证明,你当初的决定是错的。”
江星眠的目光先黏在那墨纹上,再烫到林屿颈间的旧疤——那是去年断魂崖,他替自己挡玄阴宗灵刃时划开的浅痕,当时还沾着凝露灵果的清甜汁液。他掌心的半颗赤焰果核硌得掌心生疼,那是去年灵植园里林屿摘给他的最甜一颗,他用灵力温养了三百多个日夜,果核上的星纹浸透了两人的灵韵,此刻却颤得像要碎开:“什么叫证明我错了?你给我说清楚!”
他大步向前,鞋尖踏碎的霜痕里,混着当年灵植园毒刺沾过的泥腥气。每一步都踩着往日的羁绊:“当年灵植园的赤焰果是咱们一起播的种,我守了三个月,玄阴宗的人趁你去摘凝露灵果时,往土里埋了蚀骨毒刺——我眼睁睁看着那些果苗从根烂起,连你摘给我的那串最红的,都枯成了灰!”
江星眠额角的浅疤在夜色里泛着淡粉,那是去年为给林屿摘崖边凝露灵果,被灵枝划伤的印子。他停在林屿面前,眼底翻着灵汐过境时的碎光,却裹了层冰:“后来他们把我困在断魂崖锁灵阵里,灵力锁得我连指尖都动不了,是你塞给我的半枚星纹玉佩,灵光裹着我撑过反噬——现在你披了他们的道袍,是要让那天的灵链白缚了吗?”
“我叛出宗门,是不想等着被他们磨成灰,更是不想连累你颈间再添新疤!”江星眠攥紧果核,星纹的灵光和林屿腕间玉佩的黯淡撞在一处,“灵汐过境那晚,你闭着眼祈愿祝我仙途坦荡,无灾无劫,现在你站在这儿,是要让那天的祈愿,全成了笑话?”
林屿喉间的涩意漫到眼底,他下意识摸向颈间的疤——那处还沾着刚才夜风裹来的碎霜,指尖的温度却烫得像当年灵汐过境时的灵光。袖底的另半枚赤焰果核硌着掌心,果核上的星纹浸了他三个月的灵韵,此刻正和江星眠掌心里的那半,隔着咫尺距离颤得厉害,却被玄阴煞气挡着,连一丝暖光都透不过来。
“我没忘灵汐那晚的祈愿。”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碎巷口老灵槐上挂着的镇魂铃——那铃还是去年两人一起系上去的,当时江星眠说“铃响便知彼此平安”,此刻铃身却裹着玄阴煞气,连晃都不肯晃一下,“可玄阴宗里,藏着能解你灵脉旧伤的法子。”
这话没说完,江星眠已经笑出了声,额角的疤在夜色里绷成一道冷线:“解我旧伤?当年断魂崖的锁灵阵,是他们把你推过来挡的灵刃,现在你倒信他们能救我?”他猛地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淡青的灵脉淤痕——那是锁灵阵留下的旧伤,每逢霜夜便疼得钻心,“你看这伤,是你蹲在灵植园里,用凝露灵果敷了七夜才消下去的,现在你要我信害我的人能医我?”
江星眠突然摸出颈间的半枚星纹玉佩,那玉还是灵汐过境后,两人把一块星玉剖成的两半,当时灵力共振得暖人心脾。可如今玉佩的灵光早被玄阴煞气浸得发暗,他指尖一松,玉坠砸在青玄石上,溅开的灵韵像极了那晚枫灵叶化的星点——只是那晚的光暖得能裹住两人的手,此刻的碎光却冷得扎眼。
“灵汐那晚你说‘愿我仙途坦荡’,”江星眠的鞋尖碾过那半枚玉佩,碎光粘在他青衫下摆,像沾了层洗不掉的灰,“现在你披了玄阴的袍,这坦荡,是要我踩着你递来的刀走吗?”
林屿的指尖终于攥不住果核,半枚赤焰果从袖底滚出来,正撞在江星眠那半的碎纹上——两道星纹刚一碰,便缠出缕极淡的暖光,像极了当初灵链缚腕时的共鸣,却被玄阴煞气绞得瞬间散了。他想去捡,江星眠却抬脚挡住,鞋尖碾过果核的纹路,把“一起种的赤焰果”、“一起刻的星纹”,全碾成了碎渣:
“当年灵植园的土,是你我一起翻的;断魂崖的路,是你扶着我走下来的;灵汐的祈愿,是你我闭着眼一起许的;这半枚玉佩、半颗果核,是你我绑在一起的印记。”江星眠的声音发颤,眼底的碎冰终于裂开,漏出底下的痛,“现在你站在这儿,要我信你不是与虎谋皮——林屿,你腕间的灵链印记早没了共振,别再骗自己,也别再骗我了。”
夜风突然卷着灵槐叶扑过来,叶尖扫过林屿的道袍下摆,那墨色缠枝纹下,竟露出寸月白的衬里——衬里上绣着半颗极小的赤焰果,是去年灵植园结果时,他趁着江星眠午睡,偷偷绣上去的,针脚里还裹着当时的灵蜜甜香。只是这藏在暗处的羁绊,落进江星眠眼里,只剩了“连道袍都要做戏”的讥诮。
林屿看着江星眠转身的背影,青衫下摆扫过的碎霜里,还沾着当年灵植园的灵草香——那是他常年贴身佩戴的灵草香囊味道,从未变过。他攥紧袖里那半枚没滚出来的果核,喉间的话终于咽了回去——玄阴宗密室里那卷写着“锁灵阵解方”的残卷,还等着他藏进储物袋,此刻说出口,只会让江星眠更恨他。
巷口的镇魂铃突然颤了一下,铃音细得像缕断了的灵链,再也不复当年的清脆。林屿望着江星眠的身影没入夜色,忽然想起灵汐过境那晚,对方攥着他的手说“道途相伴,情谊不朽”——只是此刻的道途,早被玄阴的墨纹,划成了两条背道而驰的线,连灵月的清辉,都照不进这深不见底的隔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