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骨为薪,妄念作禅
紫雾漫过山脊时,晨钟正撞破云海,大雷音寺的鎏金佛顶浸在初阳里,琉璃瓦折射出万道金光,檀香顺着山风漫出十里,连雾中裹挟的血腥气,都被衬得淡了几分。云鹤踏着雾岚缓步登山,白袍早已换作玄色劲装,衣料上未散的血渍凝成暗纹,眼尾朱砂被晨光染得愈发妖异,每一步踏在青石板阶上,都震得阶边青苔簌簌脱落。他掌心攥着半块碎裂的妄心镜,镜缘割破皮肤,鲜血顺着镜身缓缓流淌,却未滴落分毫,尽数被镜面悄然吞噬,只余下一抹暗沉的红,在镜中隐隐跳动。
山门前的两座石佛立了千年,眉目慈悲,垂眸俯瞰众生,佛袍褶皱间积着薄尘,却依旧透着不容亵渎的庄严。守门的沙弥见他走来,袈裟沾着晨露,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声线清越如梵钟:“施主远道而来,可是为求佛缘?”话音未落,便见云鹤抬眸看来,眼底没有半分敬畏,只剩一片混沌的疯狂,朱砂映着佛顶金光,竟生出几分诡异的对峙之意。沙弥心头骤然一紧,刚要再言,便见云鹤抬手轻挥,一道淡紫丹气掠过,沙弥瞬间僵在原地,双目圆睁,身躯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晨雾里,只余下一串未念完的佛号,在山门处渐渐消散。
云鹤径直踏入山门,院内古柏参天,枝桠交错间缠着祈福的红绳,风吹过红绳轻响,似无数人在低声诵经。殿宇连绵,飞檐翘角挂着铜铃,铃音清脆,本该涤荡心神,落在他耳中,却成了刺耳的聒噪。几个扫地的僧人见他身着玄衣,满身戾气,纷纷驻足侧目,为首的老僧双手合十,面色凝重:“施主身上杀孽过重,恐扰了佛地清净,还请速速离去。”云鹤闻言轻笑,笑声里裹着无尽的嘲讽,他抬手摊开掌心,半块妄心镜浮在半空,镜面红光一闪,老僧周身袈裟骤然崩裂,僧人体内的佛光竟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红光汇入镜中。老僧惊骇欲绝,张口欲诵经文,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身躯渐渐干瘪,最终化作一捧飞灰,随风散落。
其余僧人见状,纷纷抄起禅杖,口中诵念降妖咒,佛光从僧袍中透出,汇聚成一道金色光幕,朝着云鹤罩来。云鹤眼底朱砂暴涨,周身紫雾轰然爆发,与金色光幕撞在一起,佛光与丹气交织,发出刺耳的轰鸣,殿宇间的铜铃疯狂作响,古柏枝桠剧烈摇晃,落叶纷飞。“佛渡众生?”云鹤嘶吼着抬手一挥,紫雾凝成无数利刃,穿透光幕,直刺僧人胸膛,“若佛真能渡人,为何任我坠入虚妄,任世人互相欺骗?这般无用的佛,留着何用!”
僧人们纷纷倒地,鲜血溅在青石板上,与晨露混在一起,顺着石阶流淌。云鹤踏着血迹前行,每一步都踩在佛性与杀孽的边界,玄衣下摆沾着血珠,却依旧走得从容。穿过前殿,大雄宝殿的殿门敞开,殿内释迦牟尼佛端坐莲台,金身巍峨,双目微阖,似俯瞰红尘,又似超脱世外。佛前供桌摆着鲜果香烛,檀香袅袅,殿内数十名僧人盘膝而坐,闭目诵经,梵音缭绕,竟在殿内凝成一道淡淡的金色结界,试图阻拦他的脚步。
云鹤站在殿门外,看着殿内庄严景象,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殿内铜铃乱响,诵经声骤然中断。僧人们纷纷睁眼,看向门外的玄衣身影,眼中满是惊惧与愤怒。方丈起身站在佛前,手持念珠,面色肃穆:“施主身怀滔天戾气,擅闯佛地,屠戮僧人,已是犯下滔天大罪,若再不回头,恐遭天谴!”
“天谴?”云鹤挑眉,眼底疯狂更甚,“我吞众生,融妄心,连自己都敢欺骗,区区天谴,又能奈我何?”他抬手一挥,半块妄心镜骤然暴涨,镜面红光笼罩整座大殿,金色结界瞬间崩裂,僧人们纷纷被红光震倒在地,口吐鲜血。云鹤缓步走入殿内,踏过散落的念珠与经书,径直走向莲台之上的金身佛像,指尖抚过佛像冰冷的金身,触感坚硬而庄严,却让他心底的戾气愈发浓烈。
“世人皆拜你,求你渡苦,求你解惑,可你从来都只是冷眼旁观。”云鹤贴着佛像低语,声音沙哑又疯狂,“白袍人骗我,枯骨骗我,连我自己都骗我,你既为佛,为何不戳破这一切?是无力,还是根本不屑?”他猛地抬手,紫雾凝成利爪,狠狠抓向佛像胸膛,金身轰然碎裂,碎片四溅,殿内尘埃弥漫。令人惊骇的是,佛像腹中竟藏着一块莹白的骨殖,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佛光从骨中透出,温润柔和,与云鹤周身的戾气形成鲜明对比。
方丈见状,目眦欲裂,挣扎着爬起身:“那是我寺镇寺之宝,佛陀真身舍利!你敢亵渎佛骨,必遭万劫不复!”
云鹤无视方丈的嘶吼,伸手拿起那块佛骨舍利,骨身冰凉,佛光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体内,竟与他周身的紫雾丹气相互排斥,胸口传来剧烈的灼痛感。他皱紧眉头,眼底疯狂更甚,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佛骨紧紧攥在掌心,指尖用力,鲜血顺着骨身流淌,与骨上经文相融,佛光渐渐黯淡,竟被紫雾缓缓吞噬。“佛骨又如何?若能助我破除虚妄,便是好养料;若不能,便与凡骨无异。”
他张开嘴,将佛骨舍利缓缓放入口中,骨身坚硬,却被他硬生生嚼碎,骨骼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清晰,令人不寒而栗。方丈与幸存的僧人纷纷闭目,不忍再看这亵渎神明的场景,口中诵念着往生咒,声音颤抖。云鹤咀嚼着佛骨,佛光在他体内疯狂冲撞,试图驱散他的妄念与戾气,可他早已将自欺刻入骨髓,妄念根深蒂固,佛光非但无法净化,反而被他的丹气强行同化,渐渐化作一股精纯的力量,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咽下最后一块佛骨碎片,云鹤缓缓睁眼,眼底朱砂与佛光交织,化作一道奇异的金红之色,周身的紫雾丹气愈发浓烈,却多了几分伪善的庄严。他抬头看向莲台,佛像已然碎裂,莲座上只余下一片狼藉,他突然俯身,对着破碎的佛像缓缓跪拜,动作标准而虔诚,可眼底的疯狂与嘲讽,却怎么也藏不住。“拜佛祖,求长生,求破虚妄,今日我食佛肉,拜残佛,倒要看看,佛能奈我何,虚妄又能困我多久。”
一拜起身,殿外突然传来无数僧人的脚步声,浩浩荡荡,似有千军万马。云鹤转头望去,只见殿门外站满了僧人,袈裟整齐,手持禅杖,佛光汇聚成一片金色海洋,将整个大雄宝殿团团围住。为首的几位老僧,皆是须发皆白,面色凝重,周身佛光浓郁,显然是修为高深的高僧。
“孽障!竟敢在大雷音寺行凶,亵渎佛骨,今日定要将你镇杀,以正佛威!”一位老僧怒喝,抬手一挥,禅杖化作一道金光,朝着云鹤劈来。云鹤轻笑一声,侧身躲闪,金光劈在地面,青石板瞬间裂开一道深沟。他抬手一扬,半块妄心镜再次浮起,镜面红光四射,将袭来的金光尽数吸收,随即反射回去,直刺老僧面门。老僧猝不及防,被红光击中,身躯瞬间崩裂,化作一团佛光,消散在空气中。
“佛威?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云鹤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残影,穿梭在僧人群中,紫雾丹气随手挥洒,每一击都直取僧人要害。僧人们纷纷诵念经文,佛光汇聚,试图阻拦他的脚步,可云鹤体内融合了佛骨之力,妄念与佛光相互纠缠,他的力量愈发诡异,既能用丹气屠戮众生,又能借佛光伪装庄严,僧人们的攻击落在他身上,竟无法造成半分伤害,反而被他的力量反噬,纷纷倒地身亡。
鲜血染红了大雄宝殿的地面,顺着殿门流淌出去,与山门前的血迹连成一片。檀香与血腥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云鹤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玄衣被鲜血浸透,却依旧挺直脊背,眼底金红之色愈发耀眼。他抬头看向殿外的天空,晨雾早已散去,阳光刺眼,却照不透他心底的混沌与疯狂。
他缓步走出大雄宝殿,沿着石阶向上,大雷音寺的殿宇连绵不绝,每一座殿内都供奉着不同的佛像,每一处都有僧人驻守。可这些僧人,在他眼中,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是他壮大力量的养料;这些佛像,不过是冰冷的泥塑木雕,是他嘲讽的对象。他闯入一座座殿宇,屠戮僧人,亵渎佛像,将殿内的佛骨、佛经尽数毁坏,甚至将一些高僧的身躯炼化,化作精纯的力量融入体内。
走到藏经阁前,阁楼高耸,藏书无数,檀香与墨香交织,透着千年的底蕴。阁门紧闭,门上刻着复杂的佛印,佛光流转,显然是被下了重重禁制。云鹤抬手按在门上,紫雾丹气顺着门缝涌入,与门上的佛光相互冲撞,禁制发出刺耳的声响,渐渐出现裂痕。他猛地用力,阁门轰然碎裂,里面的僧人纷纷惊觉,手持经书,试图阻拦他。
云鹤无视僧人的阻拦,径直走入藏经阁,书架林立,摆满了泛黄的经书,每一本都记载着佛法真谛。他抬手一挥,书架纷纷倒塌,经书散落一地,被他的丹气点燃,火光熊熊,照亮了整个藏经阁。僧人们见状,纷纷痛哭流涕,试图扑救,却都被他一一斩杀。“佛法?经文?若这些真能渡人,为何世间还有如此多的欺骗与苦难?”云鹤站在火光中,狂笑不止,“都是假的,全是假的!佛是假的,法是假的,连众生的虔诚,都是自欺欺人!”
他在藏经阁内大肆破坏,将所有经书烧毁,将阁内珍藏的佛宝尽数夺走,炼化。火光越来越旺,吞噬着藏经阁的一切,浓烟滚滚,升入天空,与他周身的紫雾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暗沉的乌云。走出藏经阁时,整座阁楼已然陷入火海,僧人们的惨叫声与经书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云鹤继续向上攀登,最终来到大雷音寺的最高处——佛顶天坛。天坛之上,有一座小小的佛塔,塔内供奉着一颗更为纯净的佛骨舍利,是大雷音寺的根基所在。天坛周围,站着大雷音寺最后的几位高僧,他们面色平静,双手合十,口中诵念着经文,佛光从他们体内涌出,汇聚成一道巨大的金色佛印,悬浮在天坛上空,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施主,你已造下无边杀孽,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方丈站在佛塔前,面色肃穆,眼底却带着一丝悲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放下屠刀?”云鹤轻笑,眼底金红之色闪烁,“我从未拿起过刀,我拿起的,不过是世人的虚妄与自欺。成佛?我为何要成佛?佛不能渡我,不能破我虚妄,我便自己做佛,做一尊只信自己、只欺自己的妄心佛!”他抬手一挥,周身紫雾与佛骨之力彻底融合,化作一道金紫交织的光柱,朝着金色佛印撞去。
光柱与佛印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大雷音寺都在剧烈摇晃,山崩石裂,殿宇倒塌,无数僧人葬身于废墟之中。佛光与丹气交织,在空中形成一片混乱的光幕,金光与紫光相互吞噬,相互融合,最终化作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席卷整个天坛。
几位高僧纷纷口吐鲜血,身躯渐渐干瘪,他们的佛光被强行抽离,融入云鹤的光柱之中。方丈看着云鹤疯狂的模样,眼中悲悯更甚,缓缓闭上双眼,口中诵念着最后的经文,身躯化作一道金光,融入佛印之中,试图最后一搏。可这一切,终究是徒劳,佛印在云鹤的光柱之下,渐渐崩裂,化作无数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云鹤缓步走向佛塔,塔门自动打开,里面的佛骨舍利散发着耀眼的佛光,却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他伸手拿起舍利,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咀嚼咽下,体内的力量再次暴涨,周身的金紫之气愈发浓烈,眼底的疯狂与庄严交织,竟真的生出了几分佛的模样,却又比任何邪魔都要诡异。
吞下舍利的瞬间,整座大雷音寺彻底崩塌,山崩地裂,烟尘弥漫,曾经庄严神圣的佛地,此刻已然沦为一片废墟。云鹤悬浮在废墟上空,俯瞰着下方的狼藉,眼底没有半分动容,只有无尽的满足与疯狂。他抬手摊开掌心,半块妄心镜在他掌心缓缓旋转,镜面映出他此刻的模样,金紫之气环绕周身,眼尾朱砂与佛光交融,面容庄严,却又透着极致的邪异。
“食佛肉,拜佛祖,佛骨为薪,妄念作禅。”云鹤喃喃低语,声音传遍整个废墟,“今日我破佛地,吞佛骨,从此世间再无佛,只有我——妄心云鹤!”他仰头狂笑,笑声震彻天地,金紫之气冲天而起,与天空中的乌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漩涡,无数道虚妄的人影在漩涡中沉浮,有被他吞噬的众生,有被他屠戮的僧人,有白袍人、枯骨,还有无数个他自己。
这些人影纷纷化作红光,汇入漩涡之中,被云鹤强行吸收,融入他的体内。他的力量越来越强,身躯渐渐变得透明,却又透着金紫相间的光芒,眼尾的朱砂彻底化作金色,与佛光融为一体,分不清是佛是魔。
废墟之下,有几块残破的佛像碎片,碎片上的佛眼依旧微阖,似在俯瞰这一切,又似早已超脱。云鹤低头看向那些碎片,突然俯身,对着碎片再次跪拜,这一拜,没有嘲讽,没有疯狂,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拜完起身,他转身离去,周身金紫之气渐渐收敛,化作一件金色的佛袍,衣袍上绣着无数虚妄的人影,眼尾朱砂如佛印般庄严。
他踏着废墟,走向山下,身后是崩塌的大雷音寺,是无尽的杀孽与废墟;身前是未知的前路,是更深的虚妄与自欺。阳光穿过乌云,落在他身上,金色佛袍闪闪发光,似一尊真正的佛陀降临世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体内藏着多少杀孽,藏着多少妄念,藏着多少自欺欺人的谎言。
“佛渡不了我,我便自渡;虚妄破不了,我便融妄。”云鹤喃喃低语,脚步坚定,朝着山下走去,每一步都踏在虚妄与真实的边界,每一步都走向更深的劫途。他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从食下第一块佛骨开始,他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在自欺与虚妄的道路上,一路走到黑,直到将整个世界,都化作他的妄心棋局。
山下的百姓远远望见一道金色身影从山中走来,以为是佛陀显灵,纷纷跪拜在地,虔诚祈祷。云鹤看着那些跪拜的百姓,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随即又恢复了庄严的模样,缓缓抬手,似在赐福,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掌心凝聚的,不是佛光,而是能吞噬一切的妄心丹气。这场囊括众生的欺诈,从未停止,而他,已然成了这场欺诈中,最疯狂、最强大的骗子,连佛,都成了他欺骗世界、欺骗自己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