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商讨
仙界,天庭,镇天大殿。
仙帝端坐在象征权力项端的玉座上,冷峻的目光试图穿过眼前那一堆如山的卷宗,凝视阶下的人。
他成功了。
一个白衣仙人手里拿着一部类似账簿的本子,一边翻看一边对着玉阶上的人娓娓而谈。说来奇怪,虽说仙帝算不上是暴君,但他的目光似乎始终都带着一种威压,这位仙女姐姐能在他的凝视下毫无负担地谈天论地也是个奇人了。
可上下打量一番,就知道她真是个奇人:一袭白衣,腰间系一把乌金古扇,披着一身白蓝晕染的罩袍—那是仙界的官服,长发如漆,一丝不苟地披散至腰,简单的发髻上坠着两只珠钗,便再也没了多余的装饰。若硬要贴切地形容起来,就是极其仙风道骨的高官。这还不够,她脸上覆着轻纱,只露出一对高冷空灵又带着悲悯的眉眼,就是最低阶的小斯也知晓这女子究竟是谁。
生老病死,转世轮回,皆有定数,此之命也。掌凡人生死轮换之人,即为司命;荒荒四海,三界众生,善恶有报,即是判也。能明事非、通情理而又自持者,天定判官也。先前那位与仙帝对峙的女子,便是当下仙界的热门话题:无尘司命,三界判官—墨雨荷,墨大人。
这殿中两人都是仙界的人物,他们之间的谈话也是极其经典且富有哲理—
“这便是近几年来仙界各位仙君仙尊所得人间俸禄的明细,其各仙君仙尊的收支一一为俱言其上,请帝君过目。”
仙帝看着墨雨荷送上来的又一大批文件卷宗,暗自叹了口气,扶了扶眉心。“你所说的事我已知晓,俸禄源于人间拜神时所俸上的供品,本无过大的差异,只是近年来人间贫富差距明显,阶级划分又太过粗略,所信俸的神仙也大有不同,所上供之物,自然也品级不同,近而也使仙界各位地位不齐。”
“虽说不同的俸禄之间可以转换相抵,但富人所供的一柄祥云花烛,抵得农民一个月所供的粮食收成,使得掌发财至富的仙君们比掌务农的仙君们更受待见,众仙本同一源,皆为上神后裔,不该有此差距,还望帝君能在此事上稍作整改。”
仙帝像终于解脱了一般,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他也是个美男子,帝王独有的气质使他原本稍有柔和的面孔一直带着冷俊,使他之前一瞬间的烦闷不易察觉。“我明白了。另外,下个月在殉灵山的众仙祈宴安排的可还顺利?”
“一切妥当。只是有几位仙君不知是否会到场,还得劳烦帝君差人询问。我此一来,只为这几件事。若帝君再无其他事情要问,无尘便退了。”墨雨荷躬身作了一揖,顺手收了账簿卷宗,正要退下,又听仙帝道:“嗯,这本是才玥应做的事,辛苦你了,那几位仙君的情况我会派人去了解,事后我自将名册送至司命殿,还请你妥善安排。’’墨雨荷应了,一摆衣袖,潇洒离开。
她本打算走着回去,又不想听那些满仙界传的(尤其是关于她的)流言蜚语,索性脚下生风,乘云而去。
司命殿位于云端之上,九天之外,风水极好,再加无人可对其加以管束,算是福地。墨雨荷是天定司命,却也只能把它当作暂居之地。庭外几个小斯扫地扫得漫不经心,索性躲个懒,偷摸到一棵梧桐树下聊起了八卦:
“这棵树不分四季啊!天天都有这么多落叶,扫不到头啊!”
“你可知足吧!有多少人想进这司命殿里头来还成不了呢,我们这主子如今有多风光,是天庭的大司命,还是掌三界是非的天选判官,只要抱紧大腿,几辈都不用愁!”
“话说我们家仙尊真有这么历害吗,飞升上来就是仙尊级别,还是天定司命,天选判官?"
“我听说,我们家大人自幼天赋异禀,灵识极高高,若不是岁数不够,只怕在孩提之时就飞升了。诶,说到岁数,有谁知道大人几-岁-了-吗…”
“你说话怎么结结巴巴的,怕什么呀!"一个小斯漫不经心地怼了一句,一回头,只见一个身着华服,手拿卷宗,高束着马尾的女子立在身后,面色有些阴沉地俯视着他们。
"整天只知道嚼舌根,难怪没有长进,这棵千岁古桐的落叶还不够你们扫吗?!”“是是是,才玥仙君教训得是,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才玥也不嫌麻烦,竟要求看着他们扫,于是墨雨荷才飞到司命殿上空便瞅见这样一幕:堂堂才玥仙君横躺在梧桐树上,时不时摇下些树叶,树下一群小斯战战兢兢地扫着,生怕一不小心得罪头上那位高人。墨雨荷虽习惯了她的脾气,却也仍不住叹了口气,暗自扶眉。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才玥仙君有要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