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怀表与未赴的约定

深秋的霜叶染红了深巷,邮局的屋檐下挂着串串风干的野菊,红绳罐中流转的雾气染上了暖橙色调,与窗外的秋阳相映成趣。林夏正擦拭着一枚刚收存的玻璃罐,门口的铜铃伴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深棕色皮夹克的男人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个银质怀表,表链已被岁月磨得发亮。

“我叫顾晏辰,”男人将怀表轻轻放在柜台上,指尖摩挲着表盘上精致的纹路,“想寄这枚怀表,给三十年前没能赴约的未婚妻。”怀表打开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表盘内侧贴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眉眼弯弯,笑容清甜。指针停留在三十年前的重阳,那是他们约定领证的日子。

顾晏辰说,三十年前,他和未婚妻苏晚约定,重阳那天去民政局登记,之后一起去看山顶的红叶。可就在约定前一周,他接到了单位紧急外派的任务,去偏远地区参与工程建设,一去就是五年。“当时通讯不便,我没能及时联系上她,等我回来时,才知道她以为我变了心,已经远嫁他乡。”男人的声音带着怅然,“这枚怀表是我当年准备的定情信物,想在领证当天送给她,没想到成了永远的遗憾。”

这些年,顾晏辰一直珍藏着这枚怀表,表盘的指针虽已停摆,却始终停留在那个未赴约的时刻。他四处打听苏晚的消息,直到去年,才从老同学口中得知,苏晚的丈夫早已过世,她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如今定居在南方的小城。“我不想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只想让她知道,当年我没有辜负约定,只是命运开了个玩笑。”顾晏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迟来三十年的歉意,“这枚怀表,是我对她最深的牵挂与愧疚。”

林夏递上靛蓝色信纸,顾晏辰提笔写下:“苏晚,三十年了,这枚怀表我一直带在身边。当年的错过,是我一生的遗憾。我从未忘记我们的约定,也从未忘记你。如今知道你安好,我便放心了。愿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岁岁无忧。”

他将怀表、纸条和一张自己现在的照片一起折成枫叶的形状,放进一个刻着缠枝纹的玻璃罐。罐里缓缓升起暖橙色的雾气,雾气中,“枫叶”轻轻飘落,与怀表的银辉交织,仿佛重现了当年约定的重阳时节。顾晏辰看着雾气,眼中泛起泪光:“这雾气,像极了当年我们约定要看的红叶,她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顾晏辰走后,红绳罐的藤蔓轻轻舒展,暖橙色的雾气与之前的淡紫、淡青等雾气相融,藤蔓上开出一朵暖橙色的小花,旁边飘出一张纸条,是老人和阿棠女士的字迹:“未赴的约定,会在时光里沉淀成温柔;迟来的歉意,真心自会安放。”

几日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走进邮局,手里拿着一个同样老旧的布包。“我叫苏晚,”老妇人的眉眼间仍能看出当年的清秀,“我看到了顾晏辰寄来的怀表和信,想来这里,寄一封回信给他。”

苏晚说,当年顾晏辰突然失联,她确实伤心了很久,后来在家人的劝说下才嫁了人。“这些年,我偶尔也会想起他,想起我们的约定。”她从布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信纸,是当年她写给顾晏辰却没能寄出的信,“我一直以为他是故意躲开我,直到看到他的信,才知道当年的真相。我不怪他,只怪命运弄人。”

林夏帮苏晚把回信和旧信纸的复印件折成银杏叶的形状,放进暖橙色雾气的玻璃罐。雾气翻涌间,“银杏叶”与“枫叶”在雾中相遇,轻轻触碰,仿佛跨越三十年的时光握手言和。苏晚看着雾气,轻声说:“终于,我们都放下了。”

傍晚时分,夕阳为天空镀上一层金红,顾晏辰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苏晚在一家茶馆的合影,两人手里都捧着那枚怀表,笑容平和而释然。林夏把照片放进玻璃罐,雾气将照片包裹,与暖橙色的雾融为一体。

林夏拿起毛笔,在信纸上写下:“蓝雾邮局的深秋里,旧怀表藏着未赴的约定,回信安放着迟来的释然,每一份遗憾都在时光里被温柔以待,每一段过往都成了生命里的珍贵印记。原来,有些错过不必强求圆满,只要心怀理解与宽容,终能与过往和解,在岁月里收获平静与安宁。”

门口的铜铃再次响起,又有人带着故事走来,或许是一段尘封的记忆,或许是一份未了的心愿。林夏笑着起身,递上靛蓝色的信纸。她知道,这些藏在雾里的过往,会像深秋的落叶一样,在时光里沉淀,永远温暖而厚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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