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公司

黑色宾利驶离民政局，车窗外掠过高楼与树影。傅九慎靠在后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签完字的离婚协议边缘。

车厢里很静，只有空调轻微的送风声。

他闭上眼，试图将方才那场潦草的结局从脑中驱散，却蓦地撞进另一道声音里——

“唉，果然还是走不到一块，女的太能作天作地。”

清脆，透亮，带着点江南口音的软糯，却又斩钉截铁。像闷热夏天里突然切开一颗冰镇西瓜，咔嚓一声，清凌凌地破开混沌。

他甚至能回想起那姑娘说这话时微微皱起的鼻子，和旁边一对显然是新婚的小夫妻深以为然的点头模样。

不是同情，不是惋惜，是一种……“早该如此”的通透。

傅九慎唇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九爷，”副驾上的陈铭透过车内后视镜，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是回老宅，还是……”

傅九慎抬眼，目光掠过镜中秘书那张写满担忧的脸。

“公司。”

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陈铭却愣了一瞬，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是笑意吗？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跟了九爷五年，尤其在最近这大半年，他见惯了九爷的冷峻、压抑，甚至偶尔流露的疲惫，却独独没见过这种近乎……轻松的神情？还是在刚离完婚的回程路上？

这比看到股市崩盘还惊悚。

车停在傅氏大厦楼下，傅九慎长腿迈出车门，恢复了一贯的冷冽气场，仿佛车内的瞬间松动只是幻觉。

回到顶层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轮廓尽收眼底。他解开西装扣子，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孤直。

陈铭捧着几份紧急文件跟进來，轻放在办公桌上。

“九爷，这些需要您过目。”

“嗯。”

傅九慎应了一声，却没转身。静默了几秒，他忽然问：

“今天民政局，站在沈司宴旁边的女孩，是谁？”

陈铭脑子飞快转动。沈司宴他认识，沈家的接班人，今天好像是去领证，旁边除了新娘，还有个年轻姑娘……是了，沈家的二小姐，叫沈微婧。

“是沈家的二小姐，沈微婧。目前在沈氏总部给她父亲做秘书，听说性格……比较活泼。”陈铭斟酌着用词。

傅九慎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一份文件，语气随意：

“查一下她的详细情况。另外，接触沈氏，城东科技园的项目，可以谈谈合作。”

陈铭心中巨震。科技园项目之前因为沈家提出的条件有些理想化，一直被九爷搁置。如今突然重启，还是主动接触……就因为沈二小姐那句“大实话”？

他不敢多问，只垂首应道：“是，我马上去办。”

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陈铭才长长舒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吓死他了。还以为九爷经过这场婚姻，真要彻底变成一块寒冰了。

看来，沈二小姐那句话，不是石头，是颗小火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