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刃破妄之时
GEAS总部的通道里,空气稠得能掐出水来。亦塔斯克那遮天蔽日的巨掌带着源初光焰砸下,青铜色的光晕几乎要把合金穹顶都熔穿——可就在掌风触到那团扭曲暗影的刹那,“追猎者”的身形突然化作沙画被风吹散,丝丝缕缕融进了墙壁上跳动的阴影里,连点能量余波都没留下。
“轰!”
巨掌拍在空处的闷响震得基地骨架都在哀鸣,碎石混着爆裂的灯管雨似的砸下来。亦塔斯克的奥特眼猛地收缩,苍蓝色的光里满是警惕——那股冰冷的恶意压根没走,反倒像附骨之疽,顺着基地的能量管线和通风管道钻了进去,绕开他的防线,直扑隔离监护室。
“这混蛋在遛狗!”通讯器里爆发出陆英招的怒吼,指挥室的监控屏上,代表“追猎者”的红点像泥鳅似的窜来窜去,激光网拦不住,能量盾碰就碎,厚重的合金闸门被它擦过,竟像朽木般簌簌掉渣。
“柳迦岚!影沼信的贝利亚因子快炸了!”索拉的声音带着光能力场震颤的杂音,“它在故意刺激影沼信,逼他彻底堕入黑暗!”
亦塔斯克尝试用源初脉冲点射阴影聚集处,可能量束穿过去,只在墙壁上炸出坑洞。他这顶天立地的光之巨人,在狭窄通道里反倒束手束脚,每动一下都怕碰坏基地的核心管线——“追猎者”算准了他的软肋。
柳迦岚的意识在光人体内翻涌,一个决绝的念头瞬间成型。他抓起通讯器,声音沉得像淬了钢:“索拉,帮我守好门;陆指挥,守住通道。我进去,找影沼信。”
“疯了吗?!”陆英招的吼声快掀翻通讯频道,“他的意识海现在就是个炸药桶,你进去就是同归于尽!”
“总好过让‘追猎者’把他变成武器。”亦塔斯克的身形开始发光,源初之力从外放转为内收,像即将出鞘的剑,“我信他——再黑的夜,也藏着星星。”
话音未落,光之巨人化作一道流光,冲破隔离监护室那布满裂纹的能量屏障。索拉立刻双手结印,金色的光纹像藤蔓般缠上屏障,将监护室围成铁桶;陆英招则抄起对讲机嘶吼:“所有战斗单元听令!用肉身堆也要把那鬼东西堵在B区!谁退,军法处置!”
意识脱离肉体的瞬间,柳迦岚像被人从温水里扔进冰湖。他的精神体裹着η因子的微光,像一尾逆流的鱼,扎进影沼信那片狂暴的意识之海——刚进去,就被一场“信息风暴”掀得差点散架。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数破碎的记忆在翻滚。他“看”到影沼信的故乡:那颗星球曾开满会发光的花,孩子们追着光跑,母亲把暖光石塞进影沼信手里;可下一秒,所有光芒都被无形的巨口吸走,花草成灰,亲人化作虚影,连空气都被抽干,只剩下死寂的灰白。那种眼睁睁看着一切被“抹除”的绝望,比炮火轰碎星球更磨人。
“恨吧,怒吧。”贝利亚的低语像毒蛇吐信,缠在这些记忆碎片上,“唯有黑暗能给你复仇的力量,拥抱它,你就能把整个宇宙都拖进深渊。”
另一股更冷的意念在暗处蛰伏,像精密的机器在运转——是“虚空编织者”的指令,没有情绪,只有冰冷的逻辑:“识别目标:影沼信。同化程序启动。成为‘编织’的零件,实现宇宙重构。”
一乱一序,一邪一冷,两股力量在影沼信的意识里绞杀,把这里变成了吃人的炼狱。柳迦岚的精神体被吹得东倒西歪,他赶紧默念索拉教的“意识锚定”,将η因子与地球的星脉连在一起——瞬间,无数细微的暖意涌来:是GEAS队员换岗时递的热咖啡,是艾瑟拉在废墟里种的第一株绿芽,是索拉光翼下难民孩子的笑声。
这些暖意凝成一盏光烛,在风暴里稳住了身形。“影沼信!我知道你在这!”柳迦岚的意念像喊山,“你的痛苦我接得住,但别让仇恨替你活!”
回应他的是铺天盖地的攻击。贝利亚的魔爪抓来,带着灼烧灵魂的黑火;“编织者”的金属触须缠来,要把他的意识拆成数据;最狠的是那些故乡人的虚影,他们流着泪扑来,嘴里喊着“为什么不救我们”,每一声都像刀子扎在柳迦岚心上。
柳迦岚不躲不闪,任由那些攻击撞在η因子的光盾上。他看清了魔爪里藏着的“渴望”,触须下裹着的“恐惧”,虚影眼中装着的“悲伤”——这些都是影沼信的本心。他一边用光流抚平攻击的棱角,一边喊:“我懂!我都懂!但你娘给你的暖光石,不是让你用黑暗烧人的!”
“闭嘴!你懂个屁!”
意识海的核心突然炸响一声怒吼,影沼信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混着血沫。黑暗能量疯狂汇聚,拧成一个比亦塔斯克还高的巨人,手里的暗黑雷枪直指柳迦岚,枪尖的黑火能烧穿意识:“和平?秩序?都是骗小孩的!我亲眼看着故乡变成灰,就因为我们没力量!”
雷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射来,柳迦岚的光盾瞬间布满裂纹。他突然笑了,猛地撤去所有防御,张开精神体的“双臂”迎了上去——同时,他把所有记忆都推了出去:陆英招抱着伤兵挡在闸门后,后背被弹片划得鲜血淋漓还在喊“顶住”;索拉为了护一个婴儿,光翼被黑暗烧得只剩骨架;地球上的老太太,把给孙子留的包子塞给巡逻的GEAS队员,说“孩子,别冻着”。
“你看!这些不是空话!”柳迦岚的意念震得光流都在颤,“力量不是用来复仇的!是用来护着这些暖光的!你故乡的光,没灭在黑暗里,灭在你心里了!”
暗黑雷枪撞进光流的瞬间,没爆。
那狂暴的黑火,在触到那些温暖记忆时,竟像春雪遇阳,滋滋地化了。柳迦岚的精神体被黑暗侵蚀得剧痛,可他死死撑着——他看见黑暗巨人的胸口,透出一点微光。
“呃啊——!!!”
影沼信的嘶吼带着破茧的痛苦,黑暗巨人轰然僵住,胸口的微光越来越亮。那是他藏在最深处的记忆:母亲摸着他的头说“要做像暖光石一样的人”,故乡的花在他掌心发光的温度,还有他曾发誓要守护这一切的初心。
“我的……路……我自己定!”
微光炸开,黑暗巨人碎成星点。柳迦岚瘫在意识海里喘着气,看着那团微光凝成影沼信的模样——浑身是伤,眼神却亮得惊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股一直蛰伏的“虚空编织者”意念,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猛地放弃与贝利亚因子纠缠,缩成一根晶亮的“数据针”。针尖的寒光里,没有诱惑,没有侵蚀,只有纯粹的“清除”——它不杀影沼信了,要把刚苏醒的他和柳迦岚,一起从意识层面抹除!
外部世界,隔离监护室的医疗舱突然报警。影沼信猛地睁眼,眼底一半清明一半猩红,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通道里的“追猎者”也动了,暗紫色流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撞向索拉的光盾,盾面瞬间布满蛛网纹。
意识海里,“数据针”已刺到眼前,柳迦岚的光流快耗尽了,影沼信的微光也在颤。可就在针尖触到两人意识的刹那,影沼信突然笑了——他扑到柳迦岚身边,将自己的微光与η因子的光流缠在一起。
“你说……要护着暖光?”影沼信的意念带着笑意,“那我陪你。”
两道光拧成一把光刃,迎着“数据针”斩了上去。
光与暗的碰撞,在意识海炸出一片白昼。GEAS基地里,“追猎者”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流光瞬间黯淡下去。可柳迦岚和影沼信都知道,这不是结束——“数据针”的断裂处,传来“虚空编织者”更冰冷的注视,像来自宇宙深渊的眼睛,盯上了这两颗“叛逆”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