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提
连续性的暴雨下了三十六个小时,拉格斯变成了一座被洪水围困的孤城。
林砚几乎没合过眼,办公室的沙发变成了临时的床铺,手机和办公电脑轮流充电,屏幕上的消息一条比一条刺眼。贝宁河水位突破历史极值,下游堤坝在凌晨三点轰然溃堤,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泥沙、断木,疯狂涌向沿岸的仓库、公路和居民区。港口被淹没大半,三艘货轮困在浅水区动弹不得,岸边的起重机半截浸在水里,像沉默的钢铁巨人。
“林总,物流公司传来的现场视频。”阿莎的声音带着哭腔,把平板电脑递过来,揉了揉眼睛。画面里,原本整齐堆放着的矿石被洪水冲刷得七零八落,部分防水布破裂,赤褐色的矿石泡在浑浊的水里,泛着冰冷的光泽。备用仓库虽然地势较高,但洪水上涨速度远超预期,底层货物已经被淹没,工人们蹚着齐腰深的水,徒劳地想把货物往高处转移。
林砚的指尖冰凉,他拨通了周明远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嘈杂的雨声和电流声。“海关彻底停摆了,”周明远的声音沙哑,“沿岸的陆路运输通道全断了,就算货物能保住,也运不出去。欧洲客户那边已经在催,再延误就要启动违约金条款。”
“矿石不能泡水太久,否则品质会下降。”林砚强迫自己冷静,“让物流公司先用防水油布把剩余货物全部覆盖,派专人盯着,一旦水位下降,立刻组织晾晒和分拣。另外,联系周边国家的陆路运输公司,看看能不能绕开洪水区,走喀麦隆的边境通道。”
“我已经试过了,”周明远叹了口气,“喀麦隆那边的边境口岸也受暴雨影响,通关能力锐减,而且运费要翻倍。更麻烦的是,斑马集团也在抢这条通道,他们的铜矿比我们的铁矿石更急需运输,已经把大部分运力包下来了。”
林砚的心沉了下去。斑马集团的总裁陈骁,向来以狠辣果决著称,两家公司在西非市场缠斗多年,陈骁从未给过大象矿业半分喘息的机会。这次洪水来袭,斑马集团的铜矿开采区同样受灾,他们的库存积压比大象矿业更严重,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抢占运输资源。
“再跟他们谈,”林砚咬了咬牙,“哪怕运费再高,也要争取一部分运力。告诉陈骁,这次大家都在劫难逃,真要把我们逼死了,他也未必能独善其身。”
挂了电话,林砚走到窗边深呼吸,洪水已经漫到了办公楼楼下的停车场,几辆来不及转移的汽车被泡在水里,只露出车顶。远处的居民区一片狼藉,有人站在屋顶呼救,救援船只在洪水中艰难穿行。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不仅冲毁了物资,更冲垮了人心。
阿莎突然惊呼一声:“林总,看新闻!记者隼白发来前线报道 ,尼日尔河下游的另一段堤坝也出现了裂缝,政府已经组织沿岸居民紧急撤离了。”
林砚猛地回头,电脑屏幕上弹出的新闻推送赫然写着:“特大暴雨引发连锁反应,尼日尔河下游多处溃堤,数万民众流离失所,多家企业遭受毁灭性打击。”
她知道,大象矿业的麻烦来了,并且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