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17

圣光大教堂，祈祷室。

这里是整座城市圣光最浓郁的地方，也是教宗张猛的私人静修之所。

但此刻，这位曾经意气风发、手握圣辉城最高权柄的教宗，却像一尊枯槁的石像，跪在圣光女神莉雅的神像前。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自从黎明之墙的事件发生后，自从“均衡”与“法则”这两个词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之后，他内心的信仰就产生了动摇。

他一遍又一遍地向女神祈祷，祈求指引，祈求答案。

然而，神像始终冰冷，圣光依旧柔和，却没有任何回应。

女神的沉默，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他感到恐惧。这是否意味着，他，以及他所领导的教会，已经被女神抛弃？因为他们触怒了那个连神明都感到棘手的“守望者”？

张猛的嘴唇干裂，双眼布满血丝，他缓缓地低下了一向高傲的头颅，额头抵住冰冷的地砖，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伟大的女神啊……您的仆人，迷失了方向……”

就在他心神即将被绝望吞噬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既非温暖也非冰冷，而是充满了绝对“圣洁”与“威严”的意志，如同潮水，从神像上悄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祈祷室。

张猛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骇然抬头。

眼前的女神神像，仿佛活了过来。

那用圣白玉雕刻而成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悲悯的金色光晕。神像的面容依旧是那样的圣洁美丽，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

一个空灵、威严、不辨男女，仿佛由亿万信徒的祈祷声汇聚而成的声音，直接在他的灵魂最深处响起。

【吾听到了，汝等的迷惘。】

“女神！”张猛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狂喜的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防，他匍匐在地，亲吻着冰冷的地面，语无伦次，“您……您没有抛弃我们！”

那个声音没有理会他的激动，继续以一种恒定不变的语调，在他的灵魂中回响。

【世界，正在生病。】

【当黑与白失去了界限，‘灰色’的瘟疫便会蔓延。那并非审判，而是腐烂的征兆。】

【那从古老森林中走出的迷途之鹿，衔来了‘枯萎’的嫩芽。】

【那在废墟阴影下敲打的卑微工蚁，试图点燃‘凡性’的星火。】

张猛呆住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意象所代表的含义。

‘灰色’的瘟疫，指的定是那个灰袍的守望者！

‘迷途之鹿’，是传说中的精灵？

‘卑微工蚁’，难道是……学者区那群从不信神的异端？！

神圣的声音，变得庄严而肃杀。

【深渊，不再是唯一的敌人。】

【当信仰的天空出现杂色，汝等的使命，便是用手中的剑与心中的火，将所有杂色抹去，让整个世界，只剩下吾主‘圣光’的唯一金黄！】

【去吧，找到那颗坠落的‘星辰之核’。】

【那是开启禁忌之门的钥匙，绝不能落入‘无信者’之手。】

话音落下，神像眼中的金色光晕，如同潮水般退去。

祈祷室内那股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庞大神圣意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张猛在极度疲惫下产生的幻觉。

但张猛知道，不是！

女神回应他了！

她不仅回应了，还为他，为整个教会，指明了全新的方向！

“深渊不再是唯一的敌人……”张猛从地上爬起来，他脸上的迷惘和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狂热的坚定。

“抹去所有杂色……只剩下圣光的金黄……”

他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嘎嘎作响。

均衡？法则？

不！那都是腐烂的征兆！是需要被净化的异端！

他再也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祈祷室，对着门外的神官发出了雷霆般的指令。

“传我命令！‘天秤’小组立刻转向，全力分析‘精灵’与‘学者’的情报！”

“另外，通知王虎，不惜一切代价，封锁城西外的废墟，寻找一颗名为‘星辰之核’的特殊矿石！若有反抗者，无论是谁……”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