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7
一年后。
圣辉城，西区。
阳光穿过洁净的玻璃穹顶，洒在宽阔的街道上，两侧的建筑粉刷一新，磁悬浮公交车在半空中安静地滑过，留下一道浅蓝色的光轨。
这里，就是由昔日的购物中心扩建而成的，人类在末世中的第一座希望之城。
一年前那场被称为“双神之夜”的对决，彻底改变了世界的格局。
圣光女神莉雅与深渊魔女厄莉丝，两位神明般的存在，在城市的中央对峙。那并非凡人想象中的激烈搏杀，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规则碰撞。
圣洁的光与极致的暗，相互湮灭，相互排斥，最终，以城市中央的擎天塔为界，形成了一道泾渭分明的“晨昏线”。
西边，归于圣光，万物复苏，怪物绝迹。
东边，沉入深渊，魔潮汹涌，生机断绝。
一个城市，两个世界。
而圣辉城，就是圣光世界的心脏。
在教宗张猛和护教骑士团长王虎的领导下，圣光教会成为了这座城市的绝对核心。市民们每日祈祷，用虔诚的信仰维系着女神布下的“圣光结界”，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和平。
学校、工厂、医院……人类文明的秩序，在这里以惊人的速度被重建。
仿佛，末日已经结束。
圣辉第一中学，高二年级。
“苏晓琪，你又在看那些禁书！”一声呵斥打断了女孩的思绪。
一个画着浓妆，打扮成熟的女生，一把抢走了苏晓琪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赫然是一篇关于“双神之夜”的旧时代分析文章。
“周莉，还给我！”苏晓琪又急又怕，站起身想要抢回。
“还给你？”周莉轻蔑地笑了笑，将平板高高举起，“你这种‘旧时代’的遗孤，就该好好学习《圣光教典》，而不是整天看这些质疑女神的东西。要不是教会收留你们，你早就在城外被怪物吃掉了！”
“我没有质疑女神！”苏晓琪红着眼眶辩解。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篇文章说，深渊魔女的力量和女神不相上下，难道你想说女神不够强大吗？这是渎神！”周莉的声音拔高，引来了周围同学的侧目。
这些在新世界里长大的孩子们，从小接受教会教育，对女神的信仰纯粹而绝对。他们看着苏晓琪的眼神，渐渐带上了怀疑和排斥。
苏晓琪百口莫辩，她只是对那个禁忌的、神秘的深渊魔女感到好奇，并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
“走，我们去‘黎明之墙’，让她好好看看，什么是女神的威严，什么是深渊的污秽！”
周莉拉着几个同伴，推搡着苏晓琪，走出了校门。
黎明之墙，是圣辉城与东区废土的分界线，一道由圣光能量构成的无形壁垒。站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墙外那个灰败、死寂的世界。
“看到了吗？苏晓琪！”周莉指着墙外，大声教训道，“那就是没有女神庇护的下场！一片死地！”
墙外，大地是灰白色的，树木早已枯死，只剩下扭曲的枝干。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尘埃，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苏晓琪看着那片绝望的土地，心中确实生出了对女神的感激和敬畏。
就在她准备低头认错时，周莉和她的同伴们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恶劣的笑容。
“既然你那么好奇墙外的世界，就亲身去体验一下吧！”
她们几人合力，猛地一推！
苏晓琪发出一声惊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几步，穿过了那道散发着微光的无形壁垒。
“嗡——”
仿佛穿过了一层水幕。
世界，在瞬间变了。
温暖的阳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血月微光。空气中清新的味道，变成了带着硫磺和腐朽气息的恶臭。
身后，周莉等人的嬉笑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哈哈，在外面好好反省吧！只要你跪下向女神忏悔，结界就会让你回来的！”
说完，她们便笑着转身离去，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在她们的认知里，墙外虽然可怕，但只要紧挨着黎明之墙，就不会有危险。
可她们不知道，就在她们转身的瞬间，远方，擎天塔的塔尖上，一双幽紫色的眼眸，缓缓睁开。
苏晓琪吓坏了，她转身就想跑回墙内。
可她惊恐地发现，那道刚才还能轻易穿过的光墙，此刻却像一堵坚不可摧的玻璃，无论她怎么冲撞，都无法进入分毫。
她的脸上，没有虔诚。只有被背叛的愤怒和极致的恐惧。
而这种情绪，正是开启这道“门”的钥匙。
“沙……沙沙……”
不远处的废墟阴影里，几双猩红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深渊恶犬！它们嗅到了活人的气息！
苏晓琪吓得瘫倒在地，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绝望地看着墙内那个光明温暖的世界，看着远去的同学背影，心中涌起的不是对女神的祈求，而是一股滔天的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她们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光明，而自己就要在这里被怪物吃掉！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带着一丝奇异魅惑的声音，仿佛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你在……绝望吗？”
苏晓琪猛地一愣。
她看到，那些原本正流着口水，准备扑上来的深渊恶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僵在原地，随即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仿佛在迎接它们至高无上的君主。
一道黑色的、由纯粹暗影构成的裂隙，在苏晓琪面前无声地张开。
深渊魔女厄莉丝，赤着双足，一步步从裂隙中走出。
她俯下身，银色的长发垂落在苏晓琪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女孩的身体一颤。厄莉丝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勾起苏晓琪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在那双能吞噬灵魂的幽紫色瞳孔中，苏晓琪看到了自己充满泪水和恨意的脸。
“你的绝望，真美。”
厄莉丝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她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那个所谓的光明，抛弃了你。但黑暗，愿意拥抱你。”
“想要力量吗？想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
说着，厄莉丝的指尖，一滴黑紫色的血液缓缓渗出，悬浮在苏晓琪的眼前。
“接受我，你将不再是任人欺凌的羔羊。”
“你将……成为新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