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5

城市东区，擎天塔。

这座曾经是城市金融中心的摩天大楼，如今像一柄折断的利剑，直插云霄。玻璃幕墙大多已经碎裂，露出黑洞洞的钢筋骨架，在血月下显得格外狰狞。

这里是深渊怪物最密集的区域之一，也是所有幸存者地图上被标记为“绝对禁区”的死亡之地。

然而，今夜，这里的“居民”们却一反常态。

“吼？”

一头正在街角啃食着金属路牌的深渊恶犬，突然停下了动作。它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这丝迷茫被一种无法抗拒的本能所取代。

它扔掉了口中的“零食”，调转方向，朝着擎天塔的方向，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一丝朝圣意味的嘶吼。

同一时间，整座城市的阴暗角落里，成千上万的深渊怪物，无论是在捕猎，还是在休眠，都仿佛收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

它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所有活动，齐刷刷地将头转向了擎天塔的方向。

不再有混乱的嘶吼，不再有无序的破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

紧接着，黑色的浪潮开始涌动。

无数的深渊恶犬、潜行魔、撕裂者……各种等级、各种形态的深渊怪物，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汇聚成一条条黑色的河流，沉默而迅速地朝着擎天塔奔涌而去。

它们的目标高度统一，行动间带着一种近乎军队的纪律性。

街道在震动，大地在呻吟。

这场百万级的怪物迁徙，宛如一场迎接君王驾临的盛大典礼。

擎天塔，塔顶。

这里是整座城市的最高点，距离地面超过五百米。狂风呼啸，卷起碎石和尘埃。

血月的光芒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凝聚成一束猩红的光柱，笔直地照射在塔顶的避雷针上。

“滋……滋啦！”

黑紫色的电弧，如同狂舞的毒蛇，在避雷针的尖端疯狂跳跃。

空间开始扭曲，一个由纯粹的黑暗能量构成的漩涡，在塔尖凭空出现，并且越转越快，越扩越大。

漩涡的中心，黑暗浓稠到了极致，仿佛连接着某个不可名状的恐怖世界。

一道身影，从那片极致的黑暗中，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女人。

她有着一头瀑布般的银色长发，在血月下泛着妖异的光泽。身上穿着一套仿佛由黑曜石和熔岩铸就的贴身魔甲，勾勒出完美到令人窒息的曲线。

两只弯曲的、如同羚羊角的精致犄角，从她的额角向上伸出，更添几分邪异的美感。

她赤着双足，一步步从漩涡中走出，脚下明明是虚空，却如履平地。

当她完全走出漩涡时，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是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紫色，仅仅是被那目光扫过，就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被拖入无尽的深渊。

她，就是林渊的第二个身份——深渊魔女，厄莉丝。

厄莉丝轻轻抬起眼帘，俯瞰着下方。

以擎天塔为中心，方圆数公里的街道，已经被黑色的怪物海洋彻底填满。

数以百万计的深渊怪物，此刻全都匍匐在地，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它们将最脆弱的后颈，暴露给了这位新生的女王，表达着最彻底的臣服。

没有欢呼，没有咆哮。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发自灵魂深处的绝对忠诚。

厄莉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圣光女神莉雅的慈悲和威严，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她就是混乱、毁灭与邪恶的具象化。

她缓缓抬起一根纤细的手指，对着不远处一栋同样高耸的写字楼，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效。

那栋由钢筋混凝土构成的百米高楼，就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捏碎的沙堡，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从内到外，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尘埃，无声地崩塌、湮灭。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做完这一切，厄莉丝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

她收回手指，目光越过下方臣服的怪物海洋，投向了城市的西区。

那个方向，似乎有一点微不足道的、令她感到有些碍眼的光亮。

厄莉丝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残忍而绝美的微笑。

她朱唇轻启，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

“那么……游戏，开始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下方匍匐的百万魔军，齐齐抬起了头。

它们那无数双猩红的、疯狂的眼睛，同时转向了西方，爆发出震天的、渴望毁灭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