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旧梦,木舍情深
青芸带着六耳和悟空远离了唐僧等人,来到一片空旷之地歇息。悟空心不在焉地啃着水果,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青芸身上。青芸察觉到他的视线,微笑着开口:
凌青芸:悟空,你会怪我吗?我实在是气不过唐僧对你的态度。若没有你的庇护,他一个凡人,又怎能安然走到今日?可他却从未对你有过一丝信任,甚至将你对他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呵,真是可笑至极。一个凡人,竟也不曾掂量过自己究竟配不配享有这般忠诚与守护。
悟空摇了摇头,声音轻缓却坚定:
悟空:青芸姐,我并不怪你。我早已放下了他,正如你所言,我对他已然做到了仁至义尽。
他话音落下,唇角悄然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心中明白,青芸此举不过是为了替他讨回几分公道,是出于那份深藏于心的关切。然而,正如他所言,他与唐僧之间早已是恩断义绝,曾经的情谊已被岁月消磨殆尽。他自问已做到仁至义尽,而如今,唐僧于他而言,不过是陌路之人,再无瓜葛牵连。
稍作停顿,悟空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丝担忧。犹豫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悟空:青芸姐,龙妹他们……是不是已经回东海龙宫了?
青芸点了点头:
凌青芸:昔日东海龙王于我有恩,然时至今日,他的两个孩子竟都在护送唐三藏这个凡人西行。其中一个,更是化作了一匹白马,日夜兼程。如今,我助其子恢复真身,也算是了却一桩旧恩,不枉当年他之情义。
三人稍作休整后,便马不停蹄地朝着忘川崖进发。金狗与喷火龙的速度较之清晨更为迅疾,天色尚未完全昏暗时,他们已来到忘川崖的上方。
悟空:这里就是忘川崖?
悟空探头向前张望,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崖畔云雾缭绕,如梦似幻,隐约可见下方暗河奔涌,水面泛起细碎的银光,仿佛铺满星辰。
然而,四周却寂静无声,连一滴水花溅起的声响都听不到,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滞了。悟空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这一片奇景之上,眸底悄然滑过一抹惊艳之色。
花果山虽以三界的秀丽风光著称,但此刻展现在眼前的忘川崖,却别具一种壮丽与恢弘。它的美不仅不逊于花果山,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磅礴气韵,令人心神震撼。
青芸带领着两人与金狗向内围行进,沿途轻声介绍道:
凌青芸:你们眼前所见,乃是忘川崖的外围之地。西边绵延的是忘川谷,那里因妖兽盘踞而闻名,亦被世人称为妖兽谷,充满了肃杀与荒凉的气息。而东边,则曾是多年前人类栖息之所,虽如今已染上岁月的尘埃,却仍依稀可见往昔的烟火痕迹。
悟空眉梢微动,似乎被勾起了些许疑惑,问道:
悟空:多年前?如今便无人居住了吗?
青芸略一颔首,神情间透着几分沉郁
凌青芸:玄凛昔日以人类魂魄为祭,疯狂汲取力量,才使得如今的忘川崖人迹罕至。但我觉得这样也好,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大多会滋生邪气,如今既没有人类活动,也没有邪气侵扰,倒落得清净。虽说有明渊的结界阻挡邪气入侵,可若是根本无邪气出现,岂不是更为稳妥?
悟空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注意到青芸提及明渊时,神情间不禁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落寞。那细微的变化虽稍纵即逝,却深深印在了悟空心里。为了不让气氛继续沉闷下去,他略作思索,便试探性地转换了话题,温声问道:
悟空:青芸姐,你方才说这是外围,那内围又是怎样的?
青芸唇角扬起一抹浅笑,眼中似有光芒流转
凌青芸:内围更为壮丽秀美。跟我来,我带你们一探究竟。
悟空点了点头,青芸脚步轻盈却坚定,踩过崖边凝结的一层薄霜,指尖在触碰到无形屏障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暖意顺着掌心缓缓流淌开来——
那是属于明渊的灵力波动,温暖中带着坚韧,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护盾,将所有的黑暗与恶意隔绝在外。
青芸的目光落在屏障内侧若隐若现的光影上,唇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柔和的弧度。
她抬手轻轻抚过屏障,那一层无形的壁障如同被微风拂过的湖面般泛起涟漪,波纹渐渐扩散、消失,周遭的沉郁之气瞬间消散无踪。
目光所及,是铺展到天际的七彩灵草,花瓣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折射出斑斓的光晕,微风拂过便泛起层层花浪,裹挟着清冽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
脚下的路径由温润的白玉石铺就,石缝间蔓延着淡紫色的络石藤,藤蔓上缀着细碎的银花,踩上去轻响悦耳,如鸣佩环。
远处,忘川河蜿蜒流淌,河水澄澈如镜,泛着淡淡的幽蓝色光芒,河面上漂浮着点点荧光,似是散落的星辰坠入人间。
河岸两侧,生长着形态奇特的通天古木,树干粗壮挺拔,枝叶繁茂如伞,叶片呈半透明状,阳光穿透枝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光影中竟有细小的灵蝶翩跹起舞,翅膀扇动时洒下细碎的光点。
更远处的山峦被云雾缭绕,山峰若隐若现,山间隐约可见飞瀑流泉,水珠飞溅,在阳光下化作一道道绚丽的彩虹。
偶尔有不知名的灵鸟掠过天际,鸣声清越婉转,回荡在山谷之间,为这静谧的美景增添了几分生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吸入肺腑,只觉通体舒畅,连经脉都仿佛变得通畅起来。
悟空不自觉地舒展了眉宇,神情间透着几分放松。六耳的眼中则掠过一丝惊艳,似乎对这忘川河的景致生出了几分感叹。
然而,青芸的目光却定格在那潺潺流动的河面上,眼眶中悄然泛起泪光。恍惚间,她眼前浮现出一幅温暖而遥远的画面——
一个白发的男孩与红发的女孩在这河边嬉戏。女孩顽皮地捧起水,一次次洒向男孩,而男孩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唇角扬起宠溺的笑容,目光柔和得如同春日的阳光。
他甚至索性坐了下来,任由女孩轻松地泼洒着水花,笑意越发深邃。那笑容仿佛触手可及,青芸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靠近,可画面却骤然消散,留下的只有冰冷的现实与寂静的河流。
青芸垂下头,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悟空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几步上前关切地问道:
悟空:青芸姐,你没事吧?
青芸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波澜。她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说道:
凌青芸:没事。走吧,我带你们去休息的地方。养足精神,明天我再带你们去稳固体内的力量。
六耳和悟空对视一眼,虽有疑惑但并未多问,只是默默点头跟随。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一间古朴的屋子前,木质的门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似乎也浸染了这片土地的岁月痕迹。
那间古朴的木屋依山而建,与周遭的灵秀景致融为一体,不见半分刻意雕琢的痕迹,却处处藏着动人心魄的细腻。
木质的屋身散发着温润的浅棕色光泽,那是岁月流转留下的柔和印记。悟空缓步上前,伸手轻抚屋身,触感宛如玉石般细腻光滑,没有一丝粗糙或毛刺。显然,每一根木材都经过了匠心独运的打磨,甚至在建造时被反复摩挲修整,才成就了如今这等精致无瑕的质感。
门扉是用罕见的沉香木所制,清冽的木质香气缓缓弥漫开来,带着安神静心的暖意,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门框上雕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样,线条流畅婉转,每一片花瓣、每一缕藤蔓都刻画得栩栩如生,甚至能看到花瓣边缘微微卷起的弧度,显然是耗费了无数心血细细雕琢而成。
门楣上挂着一串用桃木打磨成的风铃,串着几颗圆润的白石子,风一吹便发出“叮咚”的轻响,清脆悦耳,像是谁在低声哼唱着温柔的歌谣。
屋前开辟了一方小小的庭院,同样用白玉石铺成小径,两侧种满了不知名的粉色小花,花瓣层层叠叠,花心点缀着细碎的金粉,正是当年青芸最爱的品种。
花丛间,一架简易却别具匠心的木秋千静静伫立。座椅由柔软的藤条编织而成,边缘包裹着一层因岁月摩挲而泛着温润光泽的兽皮,触手生暖。
青芸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熟悉的纹理,像在触碰一段尘封的记忆。当她坐上去时,那份久违的舒适感依旧未变,仿佛时光在此处停滞了脚步。
目光上移,秋千的绳索与木架相连之处被打磨得光滑细腻,圆润的弧线宛若天成。细看之下,上面还缠绕着几圈鲜艳的彩色布条,像是为这朴素的构造增添了一抹灵动。
这些布条显然经过精心挑选和捆绑,不仅美观,更有效防止了长期使用可能带来的磨损。即使多年过去,这里的一切依然完好如初,没有一丝锈迹或腐朽,仿佛连自然也在默默守护这一方小天地。
青芸轻轻摇动秋千,伴随着微微的晃荡,耳边仿佛又回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阿芸,小心点,别摔了。”
然而,当秋千渐渐停下,那声音也随之消散在空气中。青芸从秋千上下来,正好对上悟空好奇的目光,便笑着问道:
凌青芸:悟空,要不要玩一玩?
悟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点头上前。金狗站在后方帮忙推着,悟空双手紧紧抓着绳索,初次尝试显得有些拘谨。青芸柔声安慰道:
凌青芸:放轻松,只要拉紧就没问题。
悟空听后点了点头,随着秋千越荡越高,他的脸庞也浮现出一抹愉悦的笑容。青芸转头看向六耳,语气温和:
凌青芸:六耳,你要不要试试?
六耳闻言微微一怔,目光落在悟空欢快的背影上,却依旧冷冷回应:
六耳猕猴:没兴趣。
青芸无奈地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她分明看见,六耳的眼底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渴望,那情绪如流星般转瞬即逝,却深深烙在了她的视线中,挥之不去。
或许是因为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悟空也似乎察觉到了那一丝异样。他静默片刻,随后抬手示意金狗停下。
紧接着,悟空转身,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六耳推向了秋千。六耳一时未及防备,竟顺势坐到了秋千上,木板微微晃动,发出几声低哑的轻响,仿佛也在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悟空:六耳,你来试试!这可有趣了
不等六耳反应过来,他已经轻轻推了一把。六耳猝不及防,只能迅速抓紧绳索以免被甩出去。他微微皱眉,投向悟空的视线满是不满。悟空装作没有察觉,又轻轻推了推秋千说道:
悟空:六耳,这多好玩啊,笑一笑嘛,别总是这么冷漠。
六耳猕猴:哼。
六耳冷哼一声,语气淡漠地反驳
六耳猕猴:我不爱笑。
悟空轻轻耸了耸肩,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神情。然而,当他注意到秋千已经停下,六耳却依旧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时,不禁嘴角微扬,偷笑了一声。
随后,他默不作声地继续轻轻推动秋千。六耳回过神,他的耳朵悄然染上了一层薄红,连忙开口:
六耳猕猴:我要下去。
悟空闻言,眉梢一挑,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说道:
悟空: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也很喜欢这样呢?你看,你的耳朵都红透了!哈哈哈!
六耳顿时闭上双眼,索性装作听不见他的调侃,只将脸转向一边,耳尖的红意却愈发浓烈。
青芸站在不远处看着兄弟俩的互动,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随即转身朝屋内走去。
望着青芸渐行渐远的背影,悟空轻轻将秋千拉停。待最后的一丝晃动消失,六耳已迫不及待地跃下秋千,与悟空一并迈开步伐,追随上了青芸的踪迹。夕阳的余晖洒在三人身上,他们的身影并肩而行,勾勒出细长的轮廓,在昏黄的天幕中交织成画,渐渐隐没于暮色深处。
青芸推开门的瞬间,尘封的时光伴着沉香木的清润气息扑面而来。木屋虽多年无人居住,檐角却无半分蛛网,地面没有堆积的尘土——
原来当年明渊建造时,特意在屋梁下悬挂了特制的驱虫灵草,又在门窗缝隙处嵌了防潮的玉石,即便岁月流转,也能隔绝尘埃与虫蚁。
夕阳透过灵草织就的屋顶,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一张木质方桌上,桌面泛着淡淡的光泽,虽蒙着一层极薄的、不易察觉的尘雾,却依旧能看出当年被反复擦拭的痕迹,桌腿的缠枝莲纹样依旧清晰,花瓣边缘的弧度仿佛还带着当年打磨时的温度。
她走到窗边,窗外的粉色小花长得正盛,层层叠叠的花瓣上沾着细碎的露珠,只因为当年她随口说了句喜欢,男孩便翻遍忘川崖寻来栽种的品种。
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落在白玉石小径上,与记忆中那个白发男孩弯腰种花的身影重叠。那时他指尖沾着泥土,唇角却含着宠溺的笑,轻声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会护着你,护着这一切。”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青芸抬手拭去,指尖却触到了门框上一处细微的凹陷——那是当年她不小心摔倒时撞出的,男孩心疼了许久,连夜用砂纸一遍遍打磨,生怕硌到她。
如今这处凹陷也蒙着薄尘,却依旧能感受到当年的细腻心意。屋内的每一寸木材、每一道纹样、每一束花草,都镌刻着两人最纯粹的时光,即便多年无人问津,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暖,依旧在木屋的肌理中静静流淌,一触即发。
踏入屋内,一股暖意迎面扑来。屋内的陈设简朴却不失温馨,一张木质方桌静静靠墙而立。唯独令人心头一暖的是,外间的桌椅皆覆着薄尘,房内的衣柜也积了些许灰迹,这张方桌却洁净如新,甚至泛着温润的光泽
桌腿处雕刻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与门框上的雕花遥相呼应,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匠心。
墙角处,一张铺着素色锦缎的木床安静伫立,锦缎上绣着几只翩跹起舞的灵蝶,针脚细密均匀,配色柔和淡雅,隐约散发着岁月沉淀下的美,令人不禁猜想这或许是某双巧手多年前亲自缝制的心血之作。
床榻旁,一个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个竹编小篮,篮中残留着些许干枯的花瓣,如同被时间封存的珍宝,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屋顶用透明的灵草编织成帘,夕阳透过灵草,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温暖而不刺眼。墙壁上挂着几幅用兽皮制成的画,画中是忘川河的四季景致,笔触稚嫩却饱含深情,每一笔都勾勒着对这片土地的眷恋,也藏着两人相处的点滴时光。
屋内的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建造者的用心与宠溺,仿佛能让人看到当年那个白发男孩,为了让红发女孩住得舒心,一遍遍打磨木材、雕刻纹样、栽种花草的身影,那份纯粹而深沉的心意,早已浸透在木屋的每一寸肌理之中。
青芸凝视着房间里那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桌子,再望向屋外桌子上薄薄的一层尘雾,心头猛地一颤。她离开多年,这地方却仿佛时间停滞般,没有丝毫改变。
除了她和明渊,知晓此地的也只有她们了。青芸的眼中掠过一丝歉意,回过神来后,带着悟空与六耳走向对面的房间,轻声道:
凌青芸:这儿仅有两间房,恐怕你们兄弟俩得挤一挤了。
六耳与悟空对视了一眼,悟空神色淡然,显得毫不在意;而六耳的眉头却微微皱起,眼中透着几分不情愿。他仍然无法迅速接受这样的局面。青芸看在眼里,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语调悠然地说道:
凌青芸:不如我今夜睡外面,你们其中一个去我房间?
六耳和悟空毫不犹豫地同时拒绝。且不说他们两个男子让一个女子在外头睡不合适,单看这忘川崖,乃至这座屋子,明显是有人精心打造的。
再瞧青芸那轻车熟路的模样,他们心里已猜了个大概。悟空走上前去,说道:
悟空:无妨,青芸姐,我和六耳睡一间便可。恰好我有些事要同他聊聊。
青芸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目光追随着那对嬉闹的兄弟。一个推搡着另一个,被推的人半推半就地迈进了房间,脚步略显迟疑却又带着几分顺从。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也随之踏入房内。目光扫过这熟悉的陈设,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书架上的旧物、墙角斑驳的光影,仿佛都在轻声诉说着过往。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见了明渊站在那里,眉眼间是那抹化不开的宠溺笑意。心头一颤,她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去,眼底悄然泛起泪光,晶莹闪烁,像是要将所有的思念都融进这一刻的寂静之中。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