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24 天子笑?
那跑堂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龙套:“客、客官您稍等!马、马上!”
他点头哈腰,声音都在发抖,生怕一个字说错就惹毛了这位又哭又喝的瘟神。
得罪温氏?那下一步就是灭门之祸!
他脚底像抹了油,白着一张脸连滚带爬地溜到柜台后。
客栈里,油烟和酒气混在一起,闷得人有点透不过气。
柜台后,店老板正扒拉着算盘对账,油腻的灯光照得他脑门发亮。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跑堂的已经凑到他耳边,带着哭腔急道:
龙套:“老板,那位爷……要、要咱们店里所有的酒!”
店老板:“所有?!”
老板的声音尖得变了调,拨算盘的手指猛地僵住。
他抬头死死盯住跑堂,眼珠子瞪得溜圆。
完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这两个字在打转。
温氏的人要包圆所有的酒?
这哪是来喝酒,这分明是阎王爷点名来了!
他脖子有点僵硬地转向大堂。
窗边那尊穿着炎阳烈焰袍的“瘟神”正背对着他,肩膀看着还有点垮,可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就暴起杀人?
他眼皮狂跳,凭着求生本能一把挥开算盘,扯过身边几个伙计,嗓子眼发紧地低吼:
店老板:“快!快去!跟客人们说……
店老板:就说后厨走水了!请他们立刻从后门走,快!
店老板:钱都不要收了!快啊!”
大堂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食客们虽然疑惑,但看到伙计们那煞白的脸色和毫不留情的驱赶架势,也都不敢多问,撂下碗筷就匆匆往后门挤。
桌椅被慌乱地挪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不过片刻功夫,刚才还有点烟火气的大堂,就变得死寂一片,只剩下挪到墙边的歪斜桌凳,和空气里还没散尽的饭菜味儿。
白溪独自坐在这一片突兀的空旷里,手指敲着桌面。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哪是上酒,这分明是清场。
正想着,老板已经亲自打头,领着一条“人龙”出来了。
伙计们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抱着酒坛,沉默而迅速地在她面前垒起一座小小的陶坛山。

酒坛磕碰间发出沉闷的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店老板:“这、这位公子,”
老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腰弯得极低,声音带着颤音,
店老板:“小、小店所有的‘天子笑’……
店老板:都,都在这儿了。
店老板:您……您过目。”
他喉咙发干,偷偷咽了口唾沫,心里疯狂念叨:
祖宗保佑,可千万别是喝一口砸一坛的主儿啊……
破财消灾,只要不挨打,怎么都行……
白溪的目光扫过那座酒山,又落回老板那副恨不得缩进地缝里的鹌鹑样,
心里那点因为肉身被毁、寄人篱下而憋着的委屈和火气,反而奇异地被压下去不少,变成一种无奈的清明。
她懂了。
在这具皮囊里,她呼吸都是错的。
她没再看那老板,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一挥手。
刹那间,那座酒坛山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
“啪”的一声轻响,一锭雪白的银子落在了空出来的桌面上,
那分量,足够买下三倍不止的酒。
她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炎阳袍的衣角扫过空荡荡的凳子。
直到那抹刺眼的红色彻底消失在门口,老板还僵着身子,竖着耳朵。
确认人真的走了,他膝盖一软,
“扑通”一声瘫坐在地,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里衣全被冷汗浸透了。
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按着狂跳不止的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