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心渊迷雾
第二十七章 心渊迷雾
引言
听松台的硝烟散去，魔气净化后的白玉台基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与周遭恢复清灵的松林相映成趣。
然而，弥漫在昆仑虚上空的凝重气氛却并未随之消散。
赵副掌事等人的伏法，如同割去了一个溃烂的脓疮，疼痛稍减，却更暴露了内部被侵蚀之深。
而那道两次现身、气息与夜华酷似的暗影，则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入知情者的心头，带来挥之不去的疑云与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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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叠风略显疲惫却异常严肃的面容。
“师尊，赵明（赵副掌事）等人已押入寒冰狱，其亲信党羽共计十七人，皆已控制，正在分头审讯。从其居所及隐秘联络点搜出与魔族往来密信三封，以及部分尚未使用的魔气传导器具。”
叠风将一份整理好的卷宗呈上，“据初步审讯，他们皆是受一个自称‘幽冥使者’的魔族联络，许以重利及力量，任务是配合外部，破坏西垣灵枢，制造混乱。”
墨渊接过卷宗，目光迅速扫过，最终停留在那几封密信的落款处——一个扭曲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魔纹印记。
“幽冥使者……”他低声重复，指尖在那魔纹上轻轻一点，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混乱与毁灭意念的气息逸散出来，“此印记，与东皇钟外溢的魔气，同源。”
果然！幕后黑手与东皇钟脱不了干系！
“至于那两次出现的暗影……”叠风语气变得有些迟疑，“根据现场残留的气息分析，以及其展现出的实力与遁走方式，其实力至少在大罗金仙层次，且身法诡异，绝非普通魔族。其核心气息……虽经多重扭曲遮掩，但多次比对之下，与九重天洗梧宫那位……相似度超过七成。”
七成！这个结论让殿内的空气几乎凝固。虽然仍有疑虑，但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
白浅站在下首，听到这个结论，心脏不由一紧。她下意识地看向墨渊。
墨渊神色不变，只是眸色更深了些许。
“继续。”
“此外，”叠风补充道，“根据对赵明记忆碎片的强行搜魂，得知那‘幽冥使者’曾无意间提及，他们的‘圣君’即将苏醒，待‘钥匙’归位，便是天地倾覆之时。但‘钥匙’具体所指为何，赵明亦不知情。”
圣君？钥匙？
墨渊眉头微蹙。这“圣君”是指被封印的擎苍，还是另有其人？而“钥匙”……听起来像是某种关键的信物或人物。
线索似乎更多了，但真相却仿佛笼罩在更深的迷雾之中。
待叠风领命退下，殿内只剩下墨渊与白浅二人。
灯火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光洁的地面上。
“对于夜华之事，你如今如何看？”墨渊打破沉默，目光平静地落在白浅身上，没有试探，只有询问。
白浅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思绪压下，尽量客观地分析：“弟子仍认为，夜华亲自参与的可能性极低。但那道暗影的气息又确实与他同源。弟子猜测，或许有三种可能：一者，是有人以极高明的幻术或傀儡之术模拟其气息，行嫁祸之事；二者，是夜华遭人控制，身不由己；三者……”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是他身上发生了某种我们未知的异变。”
她抬起眼，看向墨渊，眼神清澈而坚定：“但无论如何，弟子相信师父自有明断。无论最终真相如何，弟子都愿追随师父，查明原委，应对危机。”
她没有因过往的私情而为夜华辩解，也没有因可能的背叛而失去冷静。这份理智与信任，让墨渊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柔和。
“你能如此想，甚好。”他微微颔首，“此事牵扯甚大，关乎天族与昆仑虚，乃至四海安宁。在确凿证据出现之前，不宜妄下论断，亦不宜对外声张。”
“弟子明白。”
墨渊看着她，忽然话锋一转：“你近日修为进展颇速，但心绪仍有起伏。可是因那暗影之故？”
白浅心中一颤，知道瞒不过师父的慧眼，只得承认：“是。弟子……确有心结。每每思及那气息，便觉心神不宁，仿佛有业火灼心。”
这是实话。
那气息不仅勾起了她对夜华复杂难言的过往，更隐隐触动了她前世入魔时的一些记忆碎片，让她道心难以彻底澄澈。
墨渊沉默片刻，缓缓道：“心魔之生，源于执念与恐惧。你既已勘破部分虚妄，便当知，唯有直面，方能化解。逃避与压抑，只会让其滋长。”
他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敲在白浅心头。
是啊，她一直在试图分析、猜测，却未曾真正直面内心因那气息而产生的恐惧与躁动。
“请师父指点。”
“明日，随我去‘静心池’。”
墨渊淡淡道，“于极致宁静中，照见本心，或许能有所得。”
静心池，乃是昆仑虚一处秘境，池水有映照心象、涤荡神魂之效。
“是。”白浅恭声应下。
静心池位于主峰后山一处与世隔绝的山谷中，池水并非寻常之水，而是由天地灵气与月华星辉凝结而成的灵液，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邃。
白浅依墨渊之言，褪去外袍，仅着素白中衣，缓缓步入池中。
池水冰凉刺骨，瞬间包裹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但随着她运转功法，适应这极寒，一股奇异的宁静感开始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她闭上眼，任由身体悬浮于池水中央，心神逐渐沉入一片空灵。
起初，池水倒映出的，是她纷乱的思绪——砺剑谷的厮杀，听松台的魔影，夜华模糊的面容，墨渊沉静的眼眸……如同走马灯般流转。
渐渐地，在池水那股特殊力量的引导下，这些杂念开始沉淀，一些更深层的、被她刻意忽略的画面浮现出来——
是素素在俊疾山茅屋前，看着夜华离去时，那隐忍的泪光；
是她跳下诛仙台时，那彻骨的冰冷与绝望；
是前世得知师父死讯时，那毁天灭地的疯狂与恨意；
是重生归来后，对师父那份日益清晰、却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恋；
还有……那暗影气息袭来时，心底涌起的、并非全然源于恨意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与……熟悉感？
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并非源于夜华，而是……更像是某种同源的力量在共鸣？
就在她试图捕捉这丝诡异感觉的刹那，池水中的景象猛然一变！
不再是属于她白浅的记忆，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战场！
尸横遍野，魔神咆哮，一道笼罩在混沌光芒中的身影，手持巨斧，正在与无数魔物厮杀！
那身影伟岸，气息古老而强大，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威严，但其周身，却也缭绕着一丝与那暗影、与东皇钟魔气隐隐相似的暴戾与毁灭之意！ 这是……父神？
不，不对！
气息虽有一丝相似，但更为古老纯粹！
那身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窥视，猛然回头——
“！” 白浅心神剧震，猛地从池水中坐起，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
方才那惊鸿一瞥，她并未看清那身影的面容，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毁天灭地的战意，以及那一丝深藏其间的、与她产生诡异共鸣的毁灭气息！
那是什么？
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心象之中？
“看到了什么？”墨渊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他一直守在池边。 白浅惊魂未定，将方才所见断断续续地告知墨渊。 墨渊听完，沉默良久，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极为凝重的神色。
“你所见，或许是……远古神魔战场的一角烙印。
至于那道身影……”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其气息描述，与典籍中记载的，以身化劫、平息最初魔患的……远古战神，沧溟，有几分相似。”
“沧溟？”白浅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嗯。传闻其战陨后，部分不甘的战意与毁灭气息并未彻底消散，而是融入了天地法则，甚至……可能沾染了最初的魔念。”
墨渊目光深邃地看向白浅，“你身负业火重生，神魂特异，能引动这丝烙印共鸣，并非完全不可能。而那道暗影的气息，若真与夜华有关，或许也并非简单的嫁祸或控制……”
一个更为惊人、也更为可怕的猜测，在墨渊心中缓缓成型。
难道，夜华与那远古战神的残念，或者与某种同源的力量，产生了联系？
所以其气息才会变得如此诡异，既神圣又邪恶？
若真如此，那所谓的“钥匙”……
墨渊的目光再次落在白浅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场风暴，似乎远比他预想的，牵扯得更深，更远。而他的小十七，似乎从一开始，就身处在这漩涡的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