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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晞垂首:“是,民女遵命。”

卫珩又站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仓促,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沈未晞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竹叶帕子。

阿弃……

卫珩在撒谎。他显然不想让她与阿弃有任何接触。

这更证实了,阿弃或许并非他完全信任的心腹,甚至可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悄然成型。她需要找到一个方法,在不引起卫珩怀疑的前提下,与阿弃取得联系。

而手中这方“绣得尚可”的竹叶帕子,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开始。

她走到窗边,看着水中倒映的、被铁棱分割的月光,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卫珩,你以为堵死了所有的路吗?

却不知,有些棋子,早已在你看不见的角落,悄然落定。

卫珩那句“绣得尚可”的评价,像是一道无形的许可。沈未晞开始将更多时间花在刺绣上,她不再局限于简单的竹叶,开始尝试更复杂的花样,甚至向哑仆比划着,索要更多颜色和种类的丝线。

她绣得专注而安静,仿佛将这水榭囚笼当成了修身养性的静室。送来的锦衣,她也开始偶尔上身,那雨过天青的软罗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清丽中透出一种易碎的精致感,与她此刻刻意营造的温顺形象相得益彰。

卫珩再来时,见到她这般模样,冷硬的眉眼间似乎也柔和了些许。他有时会拿起她绣到一半的绣品看看,并不多评价,只是那审视的目光,不再像最初那般带着刺骨的寒意。

沈未晞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丝因他关注而产生的细微欢喜与紧张,如同真正开始依赖主人的笼中鸟。她甚至在某次卫珩坐下饮茶时,鼓起勇气般,将一方新绣好的、带着清浅笑意的帕子,轻轻推到他手边的桌角。帕角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抱着松果的小松鼠。

卫珩的目光在那松鼠上停留了一瞬,指尖拂过那蓬松的尾巴,并未拿起,只淡淡道:“心思倒是巧。”

沈未晞垂眸,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声音细弱:“谢主上夸奖。”

这一切,都被隐藏在温顺表皮下的冰冷理智严密操控着。她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将信息传递出去的时机。

这日,负责清扫水榭外回廊的,换成了一个面生的、动作有些笨拙的小厮。沈未晞在窗内看得分明,那小厮低头清扫时,目光几次状似无意地扫过水榭窗口,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是阿弃的人。

沈未晞心中了然。她不动声色,等到那小厮清扫到她窗下时,她正巧在整理绣篮,“不小心”将一方卷好的绣帕掉落窗外,恰好落在小厮脚边。

那帕子,正是那方青翠的“竹叶青”。只是若仔细看去,会发现其中一片竹叶的尖端,用几乎与底色融为一体的墨绿色丝线,绣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扭曲的符号,形似一只飞鸟的爪印——那是多年前,她与阿弃在流浪时,约定的代表“危险,勿近,待机”的暗号。

小厮动作一顿,迅速弯腰拾起帕子,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低着头,双手将帕子从窗口递了进来,整个过程快而自然。

“多谢。”沈未晞轻声说道,接过帕子时,指尖与那小厮的指尖有瞬间的接触,能感受到对方微微的颤抖。

小厮没有抬头,含糊地应了一声,便继续埋头清扫,很快离开了回廊。

信息已经送出。沈未晞握紧那方帕子,心中并无轻松,反而更加沉重。她警告了阿弃,但以她对阿弃性情的了解,那孩子(在她心中,他依旧是那个雪夜里的孩子)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果然,两日后,哑仆送来的午膳食盒底层,藏着一小卷被油纸包裹的、带着厨房烟火气的蜜饯。油纸内侧,用炭笔画了一个简单的箭头,指向水榭后方,以及一个代表“子时”的符号。

阿弃收到了她的警告,却依旧给出了回应。他想在子时,于水榭后方与她隔水相望?这太冒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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