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保姆车刚驶离路口，杨雪就忍不住转头看向身边的苏念安，满脸都是不解。

“念安，你不是为了接他，特意推掉了今天所有的通告吗？”她皱着眉，语气里满是困惑，“怎么刚见着面，聊了没两句就走了？这也太突然了。”

杨雪实在想不通。为了今天接张真源，苏念安推掉了一个时尚杂志的拍摄和一个热门综艺的飞行邀约，都是含金量不低的资源。她还特意提前选花、挑丝带，特意换了浅色系的裙子，怎么看都是精心准备的，结果见面不到十分钟就匆匆离开。

此刻的苏念安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漠神情，脸上没了刚才对着张真源时的甜美笑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水。“再聊下去，就尬聊了。”她淡淡地开口，声音没什么情绪，“他本来就紧张，聊得越久，他反而会更不自在。”

她太了解张真源的性格了。腼腆、内敛，不擅长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尤其是面对她这样现在热度很高的人。点到为止的关心和鼓励，才是最适合他的。

苏念安说着，转头看向车窗外。路边的树木快速倒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车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此刻他需要的不是长篇大论的聊天，是鼓励和支持。”她补充道，语气很轻，却很笃定。

杨雪愣了愣，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她看着苏念安平静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里藏了很久的疑问：“念安，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这一年相处下来，她早就摸透了苏念安的脾气。小姑娘不喜欢拐弯抹角，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去，所以她也没什么避讳，直接就问了。

“不是。”

苏念安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女孩子家家的娇羞，也没有半点犹豫。两个字说得干脆利落，断了杨雪所有的猜测。

杨雪更困惑了：“那…那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他？”她掰着手指细数，“为了他推通告，特意去接他，送他花，还总让我打听他的情况。你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连以前追易烊千玺，都没这么认真过。”

苏念安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自己的指尖上。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她的声音渐渐变弱，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因为他曾经给了我一束光。”

杨雪愣住了，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在我最难熬的时候，是他的歌陪着我。”苏念安缓缓开口，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语气平静得没有波澜，“那时候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每天都在熬日子。但听他唱歌，就觉得好像还能再撑一会儿。”

她没说那些被父母忽视的夜晚，没说被同学欺负的委屈，没说查出癌症时的绝望。那些痛苦的过往，她不想再提，也没必要跟别人说。

“他那么努力，那么温柔，就算自己过得不容易，也从来没放弃过。”苏念安的眼神里多了点不一样的光彩，是敬佩，是感激，“他值得更多的光，值得被更多人看到，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

杨雪静静地听着，心里好像有点懂了。原来这份上心，不是喜欢，是报恩，是对曾经照亮过自己的人的回馈。

可苏念安接下来的话，又让她陷入了迷茫。

“况且我也需要一个活着的意义。”

女孩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落在了杨雪心上。

杨雪被绕得云里雾里的，看着苏念安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明明才十四岁，心思却比她这个成年人还要深沉。她好像什么都懂，又好像什么都藏在心里，让人看不透。反倒是自己，像个懵懂的十四岁小朋友，跟不上她的思路。

“活着的意义？”杨雪忍不住重复了一句，“你现在这么火，有花不完的钱，有爷爷疼你，有这么多粉丝喜欢你，这还不够吗？”

在杨雪看来，苏念安现在的人生，已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了。有名有利，有背景有颜值，简直是人生赢家。

“这些都很好。”苏念安点点头，没有否认，“可这些不是我想要的，是别人给我的。”

她拥有的财富、美貌、名气，都是这个新身份带来的，是爷爷给的，不是她自己挣来的。这些东西能让她活得轻松，却填补不了心里的空缺。

“以前我活着，是为了奶奶，为了能逃离那个糟糕的家。”苏念安轻声说，“奶奶走了，我也逃离了，后来就觉得活着没什么目标了。直到遇到他，我才觉得，或许我可以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去回报那份曾经照亮过自己的光；做点什么，去帮那个值得被善待的人；做点什么，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有意义一点。

杨雪沉默了。她看着苏念安，忽然觉得有点心疼。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心里好像藏了太多东西，活得太清醒，也太沉重。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只有车子行驶的轻微声响。杨雪没再追问，她知道，苏念安不想说的，就算问了也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