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去何从

上海霞飞路十八号公馆，叶德林默默站在挂在墙上的大地图前，目光始终注视着同一个地方——苏州。

　　叶德林正在沉思默想，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叶德林叫道：“进来。”话音刚落，叶弘槿便推门而入。

　　“怎么样？对郑天鹰的观察如何？”

　　叶德林见来人是叶弘槿，面带笑容转身坐在椅子上。

　　叶弘槿放下手中的公文包，矗立在父亲面前：”通过最近的这几次行动，我发现他对国民政府似乎有了新的看法。”

　　叶德林显然是对这句话产生了好奇，连忙让叶弘槿坐下仔细说说。

　　“我最近一直在和他交谈，话语中时不时透露出对国民政府的不满之意。虽然郑天鹰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不满，但我可以看出他确实有些许不愿再为国民政府办事之意。”

　　叶德林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情况很重要。郑天鹰我比你了解，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初我教他武功、枪法，很快他就领悟到要点。这种能力到现在我没见过有几个人。因此，如果郑天鹰能够加入我们，这对于抗日是很有帮助的。”

　　叶弘槿应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去。叶德林缓缓起身，走到窗前，默默注视着离去的叶弘槿。

　　

　　天海舞厅，郑天鹰站在二楼长廊上，双手撑在栏杆眺望着在大厅跳舞的宾客。王风龙气喘吁吁地小跑上二楼，凑到郑天鹰耳边说了几句话，郑天鹰点了点头便让他去休息了。

　　过不多时，搭乘黄包车的叶弘槿也回到了舞厅。从兜里取出一块大洋递给车夫后，他便走了进去。

　　叶弘槿将公文包递给服务生，径直来到隐藏电梯下到地下室。刚刚走出电梯叶弘槿突然感到背后袭来一阵寒意，而镜片之中也反射出身后的刀刃光。

　　叶弘槿迅速向旁一个翻滚，郑天鹰这一刀只是从叶弘槿头顶略过。郑天鹰见没砍中，继续挥刀向叶弘槿奔来。

　　叶弘槿尚未弄清状况，郑天鹰的刀已经凑到面前。他立刻从旁边捡起一把椅子，郑天鹰一刀将椅子碎为两半。

　　郑天鹰见状继续举刀劈向叶弘槿，此时叶弘槿手中只剩下两根凳腿，他只能将凳腿抛了出去而后迅速起身。郑天鹰飞身而起，两刀将凳腿砍为稀碎。

　　叶弘槿十分费解，问道：“天鹰，你干什么？”郑天鹰怒道：“住口！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汉奸！”叶弘槿大惊道：“你说什么？谁是汉奸？”郑天鹰叫道：“少他妈装蒜！除了你还会有谁？！”说罢，也不听叶弘槿解释，再次挥刀而来。

　　叶弘槿本就因为郑天鹰突然对自己攻击感到惊讶，现下听他口中所说更是十分费解。眼见对方手中刀逐渐攻向自己，叶弘槿只能狼狈的从桌子上翻身躲过。郑天鹰这一刀落空，只是砍在了桌沿。

　　二人打斗的声音也把其他队员吸引了过来，许飞鹏和郑天豹迅速上前按住郑天鹰，杨雪婷一路小跑扶起叶弘槿。许飞鹏看了看周围，问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怎么就动起手了呢？”杨雪婷从郑天鹰手中接过雁翎刀，放入刀鞘后挂到墙上，说道：“是啊，哥，好好的你俩怎么就打起来了？”

　　郑天豹搬了条椅子给郑天鹰，问道：“哥，究竟出了什么事？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吗？”郑天鹰怒气冲冲地瞪着叶弘槿，嘴里不慌不忙地吐出了五个字：“他当了汉奸。”

　　此言一出，众人大吃一惊。许飞鹏也看向叶弘槿，问道：“弘槿，这是真的吗？”叶弘槿连忙辩解道：“我怎么可能会当汉奸？”郑天鹰目光逐渐愤怒：“那你告诉我你前面到霞飞路去见谁？”

　　叶弘槿大吃一惊，心想郑天鹰竟然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事实，于是在几度挣扎之后还是选择说了实情：“我的父亲，叶德林。”

　　众人闻言更是吃惊，郑天鹰瞳孔放大深感不可置信，随后他才问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叶弘槿立正站好，庄严地说道：“我是一名地下党党员，于1924年经叶德林同志任入党介绍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在1933年奉命打入军统南京站，担任特别行动组副组长。1938年，我受上级指示加入雄鹰猎战队，负责寻找机会邀请你们入党，以支援前线抗日。”

　　郑天鹰双目圆睁，似乎是对这个大哥所说的话感到不可置信。眼前这个人隐瞒身份这么久竟然不告诉自己，郑天鹰只是叹了口气。

　　叶弘槿在解释身份后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这才向郑天鹰问起是否有加入共产党的意愿。郑天鹰先是一愣，但很快便以再考虑考虑推脱了。

　　

　　叶弘槿回到公馆之后，向父亲讲明事情原委。叶德林并没有感到震惊，而是坦然地表明已经知道了。叶弘槿连忙询问原因，叶德林缓缓坐下，说道：“今早你离去时，我在窗户旁看到了王风龙。他在你离开之后先是藏了一会儿，便跟着你走了。”

　　“我说郑天鹰怎么知道我今天来了这里，原来是这样。只是现在我的身份已经被他们知晓，下一步该怎么办？”

　　叶德林微笑道：“郑天鹰这个人我比你了解，以他的人品是绝对不会作出出卖同志这种行为的，他的那些部下就更不必说了。至于军统那边，目前正值国共合作抗日之际，他们应该不会对你下手。你接下来还是继续观察郑天鹰，寻找机会将他拉拢至组织。”

　　叶弘槿“嗯”了一声，而后便推门离去。

　　

　　黄浦江边，郑天鹰望着滔滔不绝的江水心中深有感触，对于是否加入共产党这个问题他始终在考虑。国民政府近日的所作所为一直让他在怀疑自己所走的路是不是正确的。

　　面对这个问题，郑天鹰并没有细想，而是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从中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再拿出打火机点燃，轻轻嘬了一口后便陷入了沉思，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叶弘槿的话语。

　　手中香烟抽到一半，郑天鹰耳中传入了杨雪婷的声音：“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在这里吧！”

　　郑天鹰转头看去，杨雪婷和刘知惠手挽着手正朝自己走来。郑天鹰连忙掐断香烟，丢在地上踩灭，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你从弘槿离开之后就不见了，我们找遍整个舞厅都找不到你。雪婷说你很有可能在这儿，所以我们就来了。”

　　刘知惠的目光渐渐从黄浦江水流转到郑天鹰的身上。

　　杨雪婷突然发问道：“哥，你到底有没有加入共产党的意愿？”

　　刘知惠知道这个问题是郑天鹰痛处，连忙将其阻拦。郑天鹰却对此并不在意，而是再次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再点上一根，吸了一口后才缓缓开口：“这个问题我从离开舞厅之后就一直在考虑，我听说过共产党的名号，他们是真正在抗日，真正为老百姓抗日。只是我们当前还隶属于军统管辖，如果半途突然加入别的党派，恐怕今后的日子会不好过啊。”

　　“也就是说，你是担心我们加入共产党会引起军统的不满。”

　　杨雪婷似乎听出了郑天鹰话里的意思，低头开始推测。

　　郑天鹰吐出一口烟，说道：“是啊。以我对戴局长的了解，如果我们成为共产党，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我们全部干掉，因为他是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一个自己的属下投靠别人的，想想之前的马成檠与李志专你们就知道了。”

　　“所以你早就有当共产党的想法了？”

　　郑天鹰连忙捂住杨雪婷的嘴，责备道：“这种话也是能在这个场合说的？一旦咱们身边有几个日本特务那就大事不妙了。”

　　杨雪婷闻言大惊，立刻捂住嘴不敢说话。

　　郑天鹰和刘知惠见状不禁失笑。三人望着天边的夕阳溅落，而后便返回了舞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