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煮摊的烟火与未说破的默契
卤煮摊的热气在冬夜里腾起,混着浓郁的卤香,把街角都染得暖融融的。郭予童捧着一碗卤煮,鼻尖沾着点水汽,看着陶阳把饼丝掰成小块扔进汤里,动作熟稔得像常来。
陶阳:这家摊儿开了快二十年了,我小时候跟着师父来吃过一次,就记住这味儿了。
陶阳把筷子递给她
陶阳:加了辣油,你慢点吃,别烫着。
郭予童吹了吹碗里的肺片,咬下去时,卤汁的咸香混着辣油的辛香在嘴里炸开,暖得她直缩脖子
郭予童:真好吃!比家里做的卤味有劲儿多了。
陶阳笑了,给自己舀了勺卤汤
陶阳:那是
陶阳:老北京的吃食就这样,看着糙,实则讲究,卤料得用二十多味香料熬足十二个时辰,不然出不来这味儿。
摊主见他们吃得香,笑着搭话:“姑娘是头回来?这小伙子可是有日子没来了,以前常一个人来,就坐在那个角落,能吃两大碗。”
郭予童:你以前常来?
郭予童看向陶阳,眼里带着点好奇
陶阳:嗯
他点点头,夹了块火烧放进她碗里
陶阳:刚学戏那会儿压力大,晚上练完功,就来这儿坐会儿,吃碗卤煮,心里就舒坦了。
她看着他低头喝汤的样子,忽然想起他教她弹三弦时的专注,想起他在寿宴上和老先生们讨论戏文的认真,原来这个总带着温雅气质的陶阳哥,也有这样烟火气的一面——会在深夜的卤煮摊前,用一碗热汤熨帖疲惫的日子。
郭予童:那以后我可以常陪你过来啊,
郭予童把碗里的大肠夹给他
郭予童:你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陶阳:好啊
他接过那块大肠,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陶阳:等你把《风雨归舟》练熟了,就来这儿庆祝。
郭予童:一言为定!
她举起手里的北冰洋
干杯!
玻璃瓶碰撞的脆响在夜风中散开,惊飞了檐下的几只麻雀。郭予童喝着汽水,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个小本子
郭予童:对了陶阳哥,今天看你演《贵妃醉酒》,有个身段我没看懂,就是你抬手绕到耳后的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呀?
陶阳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牙签,比划着解释
陶阳:那是梅派的‘云手’变奏,你看,抬手时要像托着云,到耳后时手腕轻轻一转,代表杨贵妃醉酒后抬手拢鬓角的娇羞,得柔中带韧,不能太硬…
他讲得认真,指尖的牙签在空中划出柔和的弧线,眼里的光比卤煮摊的灯泡还亮。郭予童趴在桌上,托着下巴听得入神,偶尔打断他问两句,两人的头越凑越近,卤香里混着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让陶阳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陶阳:……就是这样
他演示完最后一个动作,才发现两人离得太近,赶紧往后退了退,耳根悄悄泛红
陶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郭予童:哦……
郭予童也觉得有点热,拿起汽水猛灌了一口
郭予童:我明白了,回去我对着镜子练练。
吃完卤煮,陶阳送她回玫瑰园。两人走在安静的胡同里,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偶尔碰到一起,又像触电似的分开。快到门口时,郭予童忽然说
郭予童:陶阳哥,明天我可能来不了鼓曲社了,九良哥说要教我学快板。
陶阳:嗯
陶阳点点头,语气听不出情绪
陶阳:快板也挺好,能练嘴皮子,对你以后上台有好处。
郭予童:那我把《风雨归舟》的谱子带回家练,等我练熟了,弹给你听。
她仰着头看他,眼里闪着光。
陶阳:好。
陶阳看着她被风吹红的鼻尖,想说句“晚上冷,早点进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陶阳:快板要是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郭予童:知道啦,陶阳哥最厉害了!
她笑着挥挥手,跑进了院门。
陶阳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关上,才转身往回走。胡同里的风更凉了,他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像揣着碗刚出锅的卤煮。刚才她趴在桌上听他讲戏的样子,她眼里亮晶晶的光,还有那句“陶阳哥最厉害了”,都像卤料里的香料,慢慢在心里熬出了醇厚的味道。
他知道她把他当哥哥,知道那束大飞燕的花语是“真挚的友情”,可看着她的笑脸时,心里总有个声音在悄悄说:这样也很好,能陪在她身边,看她练琴、学戏、笑得像个孩子,就很好。
卤煮摊的灯光渐渐远了,陶阳的脚步却比来时轻快。明天她要去学快板,没关系,等她学累了,总会回到鼓曲社,回到他身边,继续练那首没弹完的《风雨归舟》。
日子还长着呢,像这胡同里的路,弯弯绕绕,却总有走到头的一天。而他愿意等,等她把所有想学的都学会,等她慢慢发现,有些藏在友情里的心意,早已悄悄发了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