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里的睡颜与悄然萌发的心动
鼓曲社的排练室总在午后透着股慵懒的暖意。阳光透过老式木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混着孩子们咿咿呀呀的唱腔,像杯温吞的茶,让人心里发暖。
郭予童靠在墙角的藤椅上,看着陶阳教孩子们唱《穆桂英挂帅》。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在指挥动作时轻轻扬起,带着股戏文里的俊朗。孩子们的声音奶声奶气,总把“辕门外三声炮”唱成“辕门外三声响”,惹得他弯着眼睛纠正:“是‘炮’,像过年放的鞭炮,得有力气,不然怎么领兵打仗呀?”
郭予童看得入神,昨天练琴时手腕的酸痛还没散尽,加上这暖融融的阳光裹着,眼皮渐渐沉了下来。她把琴包当枕头,往藤椅里缩了缩,闻着空气里的松香和梨膏糖的甜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陶阳教完一段,转身想喝口水,目光不经意扫过墙角,脚步忽然顿住了。
郭予童歪着头靠在琴包上,长发散落在藤椅的扶手上,几缕碎发被阳光染成了金棕色,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上。大概是睡得不踏实,她的嘴角动了动,像在梦里跟着哼刚才的调子。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脸颊上,把绒毛都照得清清楚楚,连平时不显眼的小梨涡,都透着点浅浅的影子。
排练室里还有孩子们低声练唱的声音,可陶阳的耳朵里,却好像只剩下她平稳的呼吸声。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站在郭麒麟身后,怯生生地喊“陶阳哥”;想起她捧着冰糖炖雪梨进门时,眼里的期待;想起她把那张梅兰芳签名照递给他时,说“这缘分挺难得的”。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个总说“陶阳哥教我弹琴”的姑娘,已经在他心里占了这么多地方。她的认真,她的细心,她睡着时像小猫似的模样,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慌。
“师父,你看什么呢?”一个小徒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姐姐睡着了。”
陶阳回过神,轻轻“嘘”了一声:“小声点,让她睡会儿。”他走过去,从自己的外套上解下搭在椅背上的披肩,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披肩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松香,落在她肩头时,她的睫毛颤了颤,却没醒。
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没再继续教戏,只是看着她的睡颜。阳光慢慢移动,从她的脸颊移到锁骨,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描摹着她的轮廓。孩子们不知何时停了练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踮着脚出去了,把这满室的阳光和安静,留给了他们的师父和睡着的姐姐。
郭予童醒来时,窗外的太阳已经斜了。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件陌生的披肩,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松香。
陶阳:醒了?
陶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正低头擦着三弦,侧脸在夕阳里显得格外柔和。
郭予童:嗯……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披肩叠好递过去
郭予童: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没打扰你们吧?
陶阳:没有
陶阳接过披肩,指尖碰到她的手,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
陶阳:你好像累坏了,睡得挺沉。
陶阳:孩子们练累了,刚回去。
郭予童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看着窗外的夕阳,忽然觉得这排练室的安静里,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像她没弹熟的《风雨归舟》,调子没走完,却已经让人记在了心里。
郭予童:那……我先走了?
陶阳:我送你。
陶阳也跟着站起来,动作快得有点突兀。
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碰到一起,又像怕被对方发现似的分开。郭予童想起刚才睡着时,好像梦到了三弦的调子,还有个人在旁边轻轻哼着《贵妃醉酒》的唱词,温柔得像这傍晚的风。
郭予童:陶阳哥
郭予童:明天还能来练琴吗?
陶阳:能啊
陶阳的声音比平时高了点
陶阳:我等你。
看着她拐进玫瑰园的大门,陶阳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刚才她睡着时,他偷偷数了数她的睫毛,看了看她嘴角的梨涡,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连她睡着的样子,都觉得像幅画,想一直看着,看很久很久。
巷口的路灯亮了,把他的影子孤零零地投在地上。陶阳笑了笑,转身往鼓曲社走,心里却像被夕阳晒过似的,暖烘烘的。明天她还会来,还会坐在那个藤椅上,还会缠着他教《风雨归舟》——这样就很好,慢慢来,像练戏那样,一板一眼,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融进往后的日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