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深—贵妃【37】
《你藏山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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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安的靴声停在殿门前时,殿内的暖香混着龙涎香漫出来,却压不住案上那卷卷宗的冷
他没说话,只是一页页翻着
——篡改军粮账簿的笔迹、杨家门生遍布朝野的名录,每一笔都凿实了杨丞相的罪
慕容子渊指尖捏着最末一页供词,指节泛白,墨字在他眼底晕开,竟比殿外的雪还要凉
心口像被两只手撕扯着
一只是君王之怒,杨家权倾朝野,罔顾江山社稷,若不严惩,何以服天下?
可另一只是对着杨依婷的疼
是十五岁那年她揣着药粉闯御书房时,眼底藏不住的惶恐孤勇与单纯
是十七岁大火后,她躺在病榻上,苍白着脸向自己撒娇说“陛下,臣妾怕”的模样
是无数个深夜,她坐在窗下绣帕子,兰草香漫过来,他以为这深宫终究有份温软可依
他忽然想起大火后,他看着她宫殿的废墟,心里那根刺扎得生疼
他早知道,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是带刺的藤,为了攀附权力,连自己都能焚烧
可他偏生沉沦了,明知她心机深沉,明知她靠近自己带着目的,却还是忍不住宠她 护她,甚至在她阻选之后,依旧舍不得苛责半分
慕容子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的怒与疼缠成了死结
他是帝王,江山是他的根基,杨家有罪,绝不能姑息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此罪若定,杨家应以处死不留一人
可杨依婷呢?
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猛地攥紧卷宗,纸张被揉得发皱,火漆印硌得掌心生疼
“朕知道了”
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听不出情绪
“传旨,封锁丞相府,不得放走一人”
此案已明,杨府之事,其人按律当斩
话出口的瞬间,心口的疼骤然加剧
他仿佛看见杨依婷得知消息时的模样
她那样自傲,那样看重尊严,若杨家倒台,她该如何自处?
可他是君王,不能因一己私情废了江山法度
卷宗被他推到案角,墨字依旧刺眼
慕容子渊靠在龙椅上,指尖按着眼眶,喉间涌上腥甜
“陛下”
温玉安一身官袍,脊背挺得笔直,却掩不住指尖微微发颤
“微臣有一事相求”
“说”
温玉安膝行半步,额头几乎触到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沙哑
“此事与杨贵妃无关,恳请陛下从轻发落”
话音刚落,殿内气压骤降
“温卿,证据确凿,如今你为罪臣之女求情?”
温玉安喉结滚动,掌心沁出冷汗,却仍是抬眸,目光灼灼而恳切
“恳情陛下!”
他说着,深深叩首,额角抵着金砖,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艰涩
“臣愿以自身官职担保,杨依婷与此事无关”
烛火映着他散落的发梢,那抹藏在官袍下的隐忍与痛惜,在空旷的大殿中无声蔓延
慕容子渊久久未言,只听见风声穿过窗棂,卷起殿内一缕烛烟,如他此刻悬而未决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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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依婷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听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宣读贬位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杨承业结党营私,罪证确凿,杨府所有家眷即刻下狱,待陛下之令,其女杨依婷,虽未直接涉案,然系罪臣之女,着降为依贵人,迁居偏殿‘冷云轩’,非诏不得擅离……”
杨依婷跪在冰凉的金砖上,指尖抠进衣料褶皱里,指甲泛着青白
那道贬位旨意像钝刀磨过骨,她听见“冷云轩”三个字时,垂着眼睫笑了笑,笑声极轻,混在太监尖细的嗓音里,像片被风揉碎的雪
等宣旨的人退尽,她才撑着地面站起,裙摆扫过金砖,带起细弱的声响
那晚,慕容子渊来的时候
他说,如果东窗事发,杨家倒台
“你会死的”
那时候他的眼神墨如砚台,深渊,看不清他真正的神情,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杨依婷觉得,慕容子渊太清醒
或许他,根本不爱她
杨依婷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把这张好牌打成这样的
她做的过了
所以,他对她,没有温情了...
那晚,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攀在他的身上,指腹很凉,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的玉
她说
“陛下,我从15岁进这宫,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笑里裹着血味
“要么活着享受荣华富贵,要么死在这宫里结束争斗”
殿内的暖炉烧得正旺,却暖不透她眼底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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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
知道大家对这本书就是这个世界可能会有一些争执
所以我还在思考还在考虑
到底怎样走这个剧情才会不那么突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