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初夏的雷阵雨来得比预报早了半小时。林瑜刚迈出咖啡店，冷不防被斜飞的雨幕打了个正着。“啪嗒啪嗒”的水声里，她的白衬衫迅速洇出深色痕迹，凉意顺着后背攀爬上来，手里的纸页边缘也被雨水浸得卷曲起来。望着眼前泼洒般的雨帘，她深吸一口气，把文件袋护在胸口，弓着身子往前冲。可檐下早就挤满了避雨的人，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

突然，一把格子伞从雨里递了过来，稳稳地遮住她的头顶。湿润的风被挡在外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淡淡的木质香气，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她心口蓦地一紧。“先别跑，会淋得更厉害。”男生的声音低沉温润，尾音却像被雨水浸透了一般模糊不清。林瑜下意识抬头想道谢，目光撞进对方眼底的刹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是祁淅。

他比两年前瘦了些，青涩褪去，轮廓更加分明，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带着笑意凝视着她。然而此刻，那笑意里浮起一丝错愕。他看着她停下脚步，眼底的情绪像水波一样微微晃动。

两年前的那个雨天，林瑜站在香樟树下，满怀期待地喊着他的名字，盼他能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可最终，母亲的电话里的话沉重地砸下来：“他们搬走了。”电话打不通，社交账号注销，祁煜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在她的十五岁彻底蒸发。明明两家是世交，为什么他们会搬走，自己竟毫不知晓，也毫无头绪。

“啪啪啪——”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伞下的沉默却仿佛凝固成玻璃。林瑜猛地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抱着文件袋侧身从伞沿下钻了出去。她几乎是逃一般冲进了雨里，湿透的白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她的脚步有些凌乱，“啪嗒”踩进积水，溅起一串混着泥点的水花。她没有回头。

祁淅愣在原地，举着伞的手僵在半空。雨水沿着伞骨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怔怔地盯着她的背影。她越跑越远，最后缩成一个模糊的白点，拐过教学楼的拐角消失不见。伞面上的水越积越多，沿着边缘汇成细流。他低头看着地上雨水泡出的浅浅鞋印，喉结滚动了一下：“还在怪我吗……”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

他的思绪回到临走前那个夜晚，手机摔坏了，等买新手机时拨通她的号码，却只听到机械的“已关机”提示音。后来，他又试着用父母的手机打过去，结果却是“本号码为空号”。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可今天，竟在这里重逢。

他落寞地回到家，连出来和朋友打球都忘了。家里灯光明亮，他罕见地喊了一句：“爸，妈。”夫妻俩对视一眼，问：“怎么了？”祁煜低声开口：“你们还记得宁阿姨和林叔叔吗？”祁母（南羽）笑了：“当然记得啊，你林阿姨可是我闺蜜呢！一直有联系呢，她们也搬来了，就住在旁边别墅区，今晚还邀我们去吃饭呢。”

听到这个消息，祁煜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那份难掩的雀跃让祁母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这两年，他在A市变得沉默寡言、叛逆易怒，笑容已经很少见了。然而这份喜悦很快被他接下来的话打断：“我已经见过她了。”

祁父（祁辰）挑眉：“臭小子，见到她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这副表情？”

祁淅垂下眼睑，声音闷闷的：“她好像不会原谅我了。”

祁父祁母怔了一下，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安慰道：“你们小时候关系那么好，没事的，好好聊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