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队伍的脚步声、哭声、乐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等队伍走远，云华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水汽，抬脚跟了上去：“走，去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等等我！”

　　红云连忙跟上，转头见桃华还站在原地，又倒回来一把拉住他的手。

　　“快走快走，别被云华落下了！”

桃华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能黑着脸被红云拖着走，眼底却悄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队伍走得不快，三人跟在后面，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出了清泉镇，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寨前。

　　山寨依山而建，寨门紧闭，上面贴着大大的红囍字，寨内张灯结彩，红绸漫天，处处透着办喜事的热闹景象。

　　可当送亲队伍走进寨子时，寨子里的人却没有半点迎接的热情，反而个个面带凶相，眼神贪婪地盯着花轿和那些少女。

　　送亲队伍的人像是受惊的兔子，畏畏缩缩地躲到了角落，唯有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躲在柱子后面，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主位上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眼底燃烧着滔天的恨意。

　　“我去看看寨子里的情况。”

　　红云压低声音，拉着桃华便往寨子深处走去。

　　云华没有动，只是现站在寨子门口，目光落在那个小男孩身上。

　　那孩子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脸上沾满了泥土，却难掩眉眼间的倔强。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云华看着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不多时，寨子里便响起了杯盘碰撞的声音，大汉们划拳饮酒，笑声粗犷。

　　酒过三巡，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突然站起来，指着角落里的少女们，大笑道：

　　“大哥，新娘子貌美，这些丫鬟也个个都是水灵的货色，今天可真是大喜的日子！”

　　主位上的大汉哈哈大笑，拍着桌子道：

　　“那是！咱们黑风寨要啥有啥，咱们看上了他的女儿，这清泉镇的镇长，还不是乖乖地把女儿送了过来。”

　　话音刚落，便有人冲上去，拉扯着少女们的衣服，将她们往房间里拖。

　　少女们的哭声陡然拔高，绝望而凄厉，却只换来大汉们更加放肆的嘲笑。

　　“住手！你们这些畜生！”

　　角落里，一个身着嫁衣的少女突然挣脱束缚，朝着大汉冲去，却被旁边的人一脚踹倒在地。

　　她挣扎着爬起来，眼神怨毒地盯着大汉：“你们作恶多端，神灵不会放过你们的！”

　　“神灵？”

　　大汉嗤笑一声，一脚踩在她的背上:“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神灵？就算有，也管不了我们黑风寨的事！”

　　暴乱，就此开始。

　　哭喊、尖叫、怒骂、惨叫、鲜血喷射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染红了寨子里的红绸，也染红了那个小男孩的眼睛。

　　他猛地冲了出去，却被一个汉子一巴掌扇倒在地，嘴角流出血来。

　　“小兔崽子，还敢反抗？”汉子狞笑着，抬脚就要往他身上踹。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拉住了他。

　　小男孩抬头，看到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蹲在他面前，容貌俊美，眼神温和，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值得吗？”云华的声音清润，却像一把重锤，敲在小男孩的心上。

　　小男孩浑身一震，眼中的恨意瞬间崩塌，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他想抬手擦掉眼泪，却被云华先一步用指尖拭去。温热的指尖触到冰冷的脸颊，让他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开口：

　　“有……有人告诉我，这个阵法能困住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会这样……”

　　“没想到这个阵法，不仅困住了黑风寨的人，还困住了所有死去之人的灵魂，包括你的姐姐，对不对？”

　　云华轻声接话，目光落在那个被踩在地上的嫁衣少女身上——那少女的眉眼，与小男孩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