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存在的母亲

夜巡结束后，布鲁斯·韦恩——蝙蝠侠——站在主控台前，背对着其他人。他依旧穿着蝙蝠装，但头盔被取下，放在一旁。仅仅一夜，他下颌的线条似乎更加硬朗，眼下的阴影也更深沉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审视着不断滚动、更新的数据流。

阿尔弗雷德静静地站在他侧后方不远的地方，托盘上放着早已冷掉的茶。他的脸色是一种带着疲惫的凝重，目光不时担忧地扫过布鲁斯的背影，又落到洞内其他人身上。

红罗宾提姆·德雷克的手指落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残影，他面前的多个屏幕同时显示着福利院的原始档案、政府补贴流向分析、威廉·戴维斯的毒品购买记录，以及哥谭全市的交通和监控探头分布图。

罗宾达米安·韦恩则抱着他的剑，靠在一根石柱上。他没有参与数据筛查，但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却紧紧锁定着主屏幕，仿佛能从中瞪出隐藏的敌人。他的表情是一种混杂着极度不悦、警惕和一丝…难以定义的好奇的神情。

“夜翼接入。” 通讯系统里传来迪克·格雷森的声音，带着从布鲁德海文赶回的风尘仆仆，“我刚落地。情况怎么样？” 他的头像出现在一个分屏幕上，眉头紧锁，失去了往日的轻松。

“正在汇总，夜翼。” 神谕芭芭拉·戈登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冷静而专业，但细听之下也能捕捉到一丝压抑的情绪，“所有初步调查结果已经整理完毕。这……不太好。”

布鲁斯终于动了动，他没有转身，只是低沉地开口：“开始吧，神谕。从头开始。”

“好的，B。” 芭芭拉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

“女孩，目前已知的名字是梵妮·戴维斯。大约五年前，被遗弃在哥谭市第三福利院门口，除了包裹她的毯子上绣着梵妮，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福利院的记录……很不完整，但足以显示，在她三岁被戴维斯夫妇收养前，她在院内并未受到良好照顾，存在发育迟缓，营养不良的记录。”

屏幕上出现了几张模糊的福利院内部照片和几行冰冷的医疗记录摘要。

阿尔弗雷德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提姆接话：“威廉·戴维斯和朱莉·戴维斯。表面上是申请韦恩慈善基金会‘希望家庭’计划的‘爱心夫妇’。但我们的深入调查显示，威廉有长期的吸毒史，他们的经济状况极其糟糕，财务的流向证明是为了获取政府和基金会提供的儿童抚养补贴及救助金领养了孩子。”

迪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所以他们是为了钱才收养她？”

“不止如此。” 芭芭拉切换画面，显示出对戴维斯家更详细的侦查报告，“通过对房间的痕迹分析、食物包装残留、以及邻居的零星访问（他们几乎没见过那孩子），我们推断，‘梵妮’在被收养后，基本从未被允许离开过那栋房子。她的生活空间主要局限在那个小卧室和厨房。”

一张渲染图出现，展示了那个狭小、堆满杂物的房间。

“证据表明，她得到的食物非常有限，主要以廉价罐头和面包为主。并且在房间里发现了远超出一个五岁孩子应有负担的清洁工具和使用痕迹——她很可能被强迫进行繁重的家务劳动。”

达米安冷哼了一声，抱着手臂的力道更紧了：“TT……政府和慈善机构的拜访人员都是废物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和愤怒。

提姆调出了政府和基金会的回访报告，“正常”显眼的出现在文件的右下角。

布鲁斯的背影依旧僵硬，但放在控制台上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没有评论，只是要求，“继续。”

这时，阿尔弗雷德上前一步，他的声音平稳：“布鲁斯老爷，关于……血缘关系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整个蝙蝠洞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了老管家身上。

阿尔弗雷德将一个薄薄的、却仿佛重若泰山的电子数据板放在主控台上。“我使用了昨晚从女孩卧室枕头上采集到的头发样本，与您的基因序列进行了比对。经过三重验证……匹配度达到99.98%。生物学上的亲缘关系……确认无疑。”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尽管昨晚已有心理准备，但当科学证据以如此确凿的方式呈现时，冲击力依然是巨大的。迪克在屏幕里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提姆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达米安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布鲁斯背上，似乎在衡量他父亲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芭芭拉在通讯频道里也安静了片刻，才轻声说：“……确认了。”

布鲁斯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静的像是一台机器。他拿起数据板，目光扫过那最终确认的结论，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坚硬的板材捏碎。

“……她的母亲。” 布鲁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有任何线索吗？”

“没有。”提姆立刻回答，重新调动屏幕，“我们排查了所有能与布鲁斯·韦恩产生交集的女性，尤其是在大约六年前的时间段。没有任何可疑的失踪、异常行为或与福利院有关的记录。梵妮的生母，就像一个并不存在的人。没有任何信息，没有DNA记录，没有医疗档案……什么都没有。”

一个流着他血脉的女儿，一个在苦难中长大的孩子，而他对她的存在一无所知，对她的母亲毫无头绪。这无疑是对蝙蝠侠情报网络和布鲁斯·韦恩个人生活的双重否定。

“那么，她是怎么消失的？” 迪克忍不住的提出了疑问，“一个从不出门的孩子，怎么可能在密闭的衣柜里凭空蒸发？那个打手听到的呼吸声难道是他的幻觉？”

“不是幻觉。” 布鲁斯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添了几分凝重，“在初步现场勘查时，我注意到衣柜内部的能量残留读数异常。超出了常规科技或化学物质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