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是什么东西在说话
江妍最近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整日埋在厚厚的教辅资料里，课间要么追着老师问问题，要么趴在桌上刷题，连和许笙笙说句话的时间都被压缩得所剩无几。
许笙笙没有像从前那样缠着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偌大的教室，她的角落就是被隔绝在喧嚣之外的摇篮。
她其实也想学着江妍的样子埋头苦读，可星华高中的课程难度远超她的预料，而且江妍的基础比她好太多，她只是勉勉强强上了这个普高。
十几门科目铺天盖地压下来，物理的公式像一坨，化学的反应方程式看得她头疼，英语的长篇阅读在她眼里就是“生僻字”，政史地的知识点在她眼里就是正宗的英文。
从头到尾，她唯一能跟上节奏的，只有语文，毕竟她想象力丰富，语文基础好。
当老师在讲台上剖析文言文的意境、解读散文的情感时，她还能插上几句话；可换到其他课堂，黑板上的字迹就像跳动的陌生符号，老师的讲解也变得模糊不清，她都懒得戴眼镜细品了。
迷茫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终究还是退回了那条熟悉的老路——摆烂。
初中时那套上课睡觉、下课发呆的日子，如今又在高中课堂上重演。更糟的是，为了专心学习，她把手机交给了父母，没了消遣的工具，睡觉便成了她打发时间的唯一方式。
这已经是她昏昏沉沉度过的第四天，不管是老师讲得慷慨激昂的数学课，还是要求记笔记的历史课，她都能趴在桌上迅速坠入梦乡，只有在梦里，才能躲开现实里那些让她无措的难题。
这天下午的生物课，窗外的天空一片灰，教室里白色灯光也显得格外昏暗。
老师的声音平稳得像催眠曲，许笙笙的眼皮又越来越沉，终于抵不过睡意，脑袋一歪，趴在堆满书本的桌上睡着了，因为是最后排，而且有窗帘书本做掩护，她睡得比猪还死。
意识下沉的瞬间，周遭的喧嚣突然消失了。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这不是夜晚关灯后那种能隐约看到轮廓的黑，而是纯粹的、浓稠的黑，仿佛连光线都能被吞噬。
唯有她周身约莫一米的范围，笼罩着一圈淡淡的、柔和的光，刚好能照亮她脚下的一小块地方，给她圈出了一片小小的光晕空间。
她试着抬了抬脚，那圈光便跟着她移动了几分；她往前走了两步，光也紧随其后，始终将她护在中央。
四周静得可怕，没有风声，没有脚步声，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轻得像不存在。换作旁人，或许早已被这死寂的黑暗吓得浑身发颤，可许笙笙却异常平静。
她向来偏爱梦境，初中那段颓废的日子里，梦境是她唯一的慰藉。无论是被追得狼狈逃窜的噩梦，还是能在云端自由飞翔的清醒梦，那些现实里得不到的刺激和新奇，都能在梦里寻到。
可这一次的梦，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它太过真实了，指尖能感受到空气的微凉，脚下能触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云朵实体的触感，连心脏的跳动都清晰得仿佛能听见。
就在她打量着这片诡异的黑暗时，一道声音轻轻飘了过来。
“许笙笙……”
那声音很轻，像初春薄冰融化时的细语，又像风吹过空荡山谷的呢喃，缥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许笙笙猛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她确定那是在叫她的名字，可声音来源不明，像是从黑暗的四面八方涌来，又像是藏在她耳边，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谁啊？”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在黑暗中传开，泛起淡淡的回音，“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你在哪里？”
没有回应，只有那道呼唤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执着地缠绕着她。
许笙笙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她想去找到这声音的主人。她总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和自己之间有着某种剪不断的羁绊，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的存在。
她不再犹豫，朝着声音最清晰的方向迈开了脚步。那圈微光跟着她，在无边的黑暗中开辟出一条短暂的光路。
她越走越快，后来干脆跑了起来，衣摆被无形的风吹得轻轻晃动，发丝贴在脸颊上。
黑暗中没有任何参照物，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只知道不能停下——她怕一旦停下来，这个离奇的梦境就会像破碎的玻璃一样，再也拼不回去。
“喂！你能不能大点声！”她有些着急，又带着几分莫名的委屈，朝着黑暗大喊，“我听不清楚！”
她的呐喊只换回一圈圈的回音，那道声音依旧轻柔，却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些许。许笙笙停下脚步仔细分辨着，心头渐渐泛起一丝怪异。
这声音很特别，像是个褪去了稚气、却还没染上成熟气息的少年，咬字清晰，尾音带着点不服输的倔强，清嫩又鲜活。可仔细听，又能察觉到一丝成熟的清冽，像是青年音与少年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交织出一种奇异的质感。
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靠，怎么会这样？”
她心里的疑惑更甚，抬脚的速度也更快了。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再往前一步，就能穿过那片浓稠的黑暗，看到声音的主人。
她能感觉到，自己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片愈发浓重的黑暗纵身迈了过去，微光紧紧贴着她，几乎要被黑暗吞噬，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黑暗中那团隐约的轮廓时，一阵尖锐的下课铃声猛地刺破了梦境。
许笙笙的身体猛地一震，意识被强行拉回了现实。耳边是教室里的喧闹声，同学收拾书本的哗啦声，还有同桌伸懒腰的哈欠声。
她死死闭着眼睛，眉头紧紧皱起，心里满是不甘和失落。
就差一点点，她就能找到了。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拍在了她的肩头，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的关切，在她耳边响起：“笙笙，下课了。要不要去小卖部买面包？我看你早上就没吃早餐。”
是江妍。
许笙笙缓缓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梦境里的迷茫。
她转过头，看向江妍。
江妍的额头上带着一层薄汗，大概是刚从讲台那边跑过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里满是担忧。
许笙笙盯着她看了几秒，心里的复杂情绪翻涌着，有没找到声音主人的失落，有被下课铃打断梦境的烦躁，还有面对江妍时的一丝无措。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扯了扯嘴角，低声应道：“好。”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走廊里已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许笙笙的心却依旧停留在那个黑暗的梦境里。
那个重叠着少年与青年的声音，像一根细细的线，紧紧系在她的心上。她不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可那道声音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一定要弄清楚。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哪怕那只是一个梦，她也想再回到那里，找到那个呼唤她名字的人。
她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连江妍在身边说着什么，都没太听清。
“江妍，你想吃什么啊？我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