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的自觉

章台宫内，烛火摇曳。

嬴政放下手中沉重的政务奏牍，揉了揉眉心。侍立一旁的赵高立刻无声呈上另一卷简牍——来自黑冰台的密报。

他展开，目光平静地扫过。上面详细记录了星苑与公子赢湛处近日通过识字木牍传递的信息及意念概括。

当看到“执棋者高！我等棋子与有荣焉！”以及“身在局中，方知妙手。”这类语句时，嬴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这两个小东西……倒是颇有“觉悟”。

（罢了。） 他放下密报。既然他们精力如此旺盛，不如物尽其用。

“传朕口谕。”他对赵高吩咐，“命皇孙赢湛，三日内，就‘如何更快更省地将新式农具推行至百越之地’，上一份条陈。朕要切实可行之策。”

“另，告知李斯，带星孙去将作少府观看新农具打造，三日后，朕要听她‘说说感想’。”

赵高躬身领命，眼底精光一闪而逝。

（机会来了。） 退出章台宫后，赵高并未立刻派人传旨，而是先绕道去了胡亥公子居住的殿宇。

“老师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年岁稍长、眉眼间已带上一丝骄纵之气的胡亥见到赵高，懒洋洋地问道。

赵高脸上堆起惯有的、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公子，方才陛下给了皇孙赢湛和李相家的星孙一份‘美差’呢。”他刻意加重了“美差”二字，将任务内容“润色”一番，说成了父皇看重、能展现才能的好机会。

胡亥一听，顿时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不忿：“父皇为何只让他们去做？我也要去！老师，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赵高故作为难，又似无意般点拨：“陛下看重实务之才。公子若也想参与，或许……可以从‘协助’皇孙，或者‘关心’农具推广入手？只是皇孙性子独，李相家那丫头又得陛下偏爱，恐怕……”

他这话看似劝解，实则是火上浇油，既点明了方向，又激起了胡亥的争强好胜与不满。

“他们敢！”胡亥果然被激怒，猛地一拍案几，“我这就去找赢湛！他若识相便罢，若不识相……哼！” 他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狠厉。在他看来，好东西就该是他的，别人凭什么跟他争？

赵高看着胡亥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水，越浑才越好。

口谕最终还是分别送达了赢湛和李府。

赢湛接到任务，正心潮澎湃，准备大展拳脚时，胡亥就不请自来，大剌剌地闯入了他的书房。

“湛弟，听说父皇给了你个好差事？”胡亥双手抱胸，下巴微抬，“这等大事，你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为兄特来帮你一把！你把写好的条陈给我看看，我帮你润色润色，回头在父皇面前，自有你一份功劳。”

这近乎明抢的架势，让赢湛眉头瞬间皱起。他熟知历史，对胡亥的感官极差，本不欲理会，没想到对方自己跳出来了。

（蠢货。） 赢湛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劳十八叔关心。只是皇祖父命我独自完成，不敢假手他人。况且此事关乎国策，细节繁琐，不敢劳烦十八叔。”

“你！”胡亥碰了个软钉子，脸色顿时难看，“赢湛！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你叔父！帮你看看是看得起你！”

与此同时，李若星正兴高采烈地准备跟李斯去将作少府“参观”，却在府门外被胡亥派来的几个嚣张侍从拦住。

“我家公子听闻星孙要去看农具打造，特命我等前来‘保护’，以免星孙年幼，受了冲撞。”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和捣乱。

李若星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哪来的苍蝇嗡嗡叫？胡亥？哦，那个败家子啊！好好当你的纨绔不行吗？非要在事业粉面前刷存在感？）

赢湛和李若星几乎同时通过各自的渠道（宫人眼线/李斯告知）得知了对方也遭遇了胡亥的骚扰。

新的木牍很快在“老地方”完成交换。

赢湛：“有蚊蚋扰耳，甚烦。”

李若星：“同遇苍蝇，嗡嗡作响，影响心情。”

短暂的抱怨后，两人几乎是同时做出了决定。

赢湛刻下：“蚊蚋虽小，拍之亦需章法。”

李若星回道：“同意！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哦不，是‘来自侄子和小朋友的关爱’！）

原本他们只想安心搞事业，默默为政哥打call。但现在，有人非要跳出来碍眼，那就……顺便玩玩吧。

两个穿越者的眼中，同时闪烁起跃跃欲试的光芒。对付胡亥这种段位的对手，他们甚至不需要动用太多“超时代”的知识，光凭对历史的了解和一点小小的算计，就足够了。

赢湛铺开新的简牍，开始撰写条陈，嘴角带着一丝冷意。

李若星拉着李斯的手，走向将作少府，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给胡亥挖坑。

原本只是完成“偶像”布置的作业，现在，作业里多了个需要顺手清理的“干扰项”。

这似乎，让任务变得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