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的成功

“不，我们什么都不需要。”琪安娜的声音斩钉截铁，否定了那刻夏关于场地和设备的提议，“我现在需要的，是前往与黑潮直接抗争的前线，那里有最浓郁、最原始的黑潮能量。”

那刻夏先是一愣，随即那探索的狂热立刻压倒了谨慎：“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发！”

他下意识地就要往外冲，但刚迈出两步，一股熟悉的、属于久坐学者身体的虚弱感便提醒了他现实。

穿越危险的边境，直面黑潮……那刻夏那缺乏锻炼的身体恐怕会成为累赘。这种时候，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忽视了体能训练感到了切实的后悔，眉头紧紧皱起。

“教授，”琪安娜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语气平静无波，“我觉得我们可以更快。”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刻夏那因为常年握笔而略显苍白瘦削的手腕。

那刻夏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空间扭曲感袭来，周围的景象——那堆积如山的书籍、昏黄的灯光、弥漫的尘埃气息——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般瞬间模糊、碎裂！

下一秒，失重感和空间的剧烈变换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当他勉强稳住心神，重新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然彻底改变。私人书库的温暖与封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阴暗。

冰冷刺骨的风裹挟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脚下是被某种力量吸干了生机的黑色土地，远处隐约可见奥赫玛圣城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轮廓。

他们已然置身于城外，那片被黑潮笼罩、危机四伏的永夜之地。

那刻夏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震撼，看向身旁依旧平静的琪安娜，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作一句带着惊叹的低语：“……我对你，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

“感谢夸奖。”琪安娜松开了他的手腕，目光已然投向远方那涌动的、更深沉的黑暗，“但现在，我们更重要的是理解与实践。”

前往污染源的路途并不平静，扭曲的、由黑潮能量孕育而成的怪物不时从阴影中扑出。

但它们甚至没能靠近两人周身十米，便被琪安娜随手挥出的气刃精准地撕碎，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那干净利落的战斗方式，让那刻夏彻底省去了出手的打算，同时也让他对琪安娜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知。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处较大的污染源。这里的地面仿佛被泼洒了浓稠的墨汁，不断向上蒸腾着扭曲视线的黑色雾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败和绝望感，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了。

琪安娜在污染源边缘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这污浊的空气，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那刻夏，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教授，如果我等会儿失控，身体或意志被黑潮彻底侵蚀，”她的声音平稳得可怕，“那么请您，一枪把我打死。”

那刻夏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他那看似普通的学者长袍内侧，抽出了一把酷似中世纪火铳的金属手枪。

他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下，随即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琪安娜的额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属于研究者的绝对理性和履行承诺的冷酷。

“放心，我会这样做。如果你失控，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你给崩了。”他的语气平淡，却比任何誓言都更令人信服。

“呵呵。”琪安娜轻笑一声，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随即，她毅然转身，向着那翻涌的黑潮中心，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仿佛水滴落入滚油，当琪安娜的手掌触及那浓郁的黑色能量时，原本相对平静的污染源瞬间沸腾了！黑潮像是嗅到了绝佳宿主的饿狼，疯狂地顺着她的手臂向上蔓延、侵蚀，试图钻入她的体内。

就在黑潮能量侵入的刹那，异变陡生！

琪安娜体内沉寂的崩坏能，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凶兽，骤然苏醒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击！两股同样充满毁灭与混沌属性的能量在她体内轰然对撞！

“呃——！”琪安娜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之下，两种截然不同的侵蚀迹象如同争夺领土般疯狂显现、覆盖、交替——一边是崩坏能特有的、如同电路板般闪烁的幽紫色纹路，另一边则是黑潮那污浊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斑痕！

她的眼眸中，冰蓝与混沌的黑暗交替闪烁，身体周围的空间都因为能量的剧烈冲突而微微扭曲。

这个过程无疑是极端痛苦的，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神经都在被两种力量反复撕扯、碾碎、重组。琪安娜甚至一度感觉自己的意识就要在这狂暴的能量漩涡中被彻底磨灭。

“要……撑不住了吗……”

然而，就在她的意志即将涣散的边缘，她体内的崩坏能似乎被黑潮这种“外来者”的挑衅彻底激怒了！

它原本或许只是打算将入侵者同化或驱逐，但此刻，它展现出了更为霸道、更具攻击性的一面。

不再是试图转换，而是直接以最纯粹、最暴戾的方式，将侵入的黑潮能量撕裂、粉碎、然后……吞噬！

如同君王镇压叛乱，崩坏能以碾压般的姿态，开始 “杀死”并吸收黑潮能量。

那污浊的黑色斑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瓦解，被更加深邃、更加内敛的幽紫光华所取代和吸收。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又仿佛无比漫长。

琪安娜身体剧烈的颤抖终于平息下来。她身上那些可怕的侵蚀纹路和斑痕尽数消失，皮肤恢复了原本的白皙，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呼吸略显急促。

她缓缓放下手臂，而那处原本翻涌不息的黑潮污染源，此刻竟然变得稀薄、平静了许多，仿佛失去了最核心的活力。

她成功了。

琪安娜转过身，看向依旧举着枪、神色紧绷的那刻夏，扯出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看来……您的子弹，可以省下来了。”

那刻夏缓缓放下了枪，震惊地看着眼前气息似乎有些微妙变化、却明显保持着清醒的琪安娜，又看了看那明显萎缩的污染源，久久无言。

他亲眼见证了一个奇迹，或者说，一个足以颠覆所有现有认知的、恐怖的事实。

黑潮，并非不可对抗。它，可以被吸收，甚至……被“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