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铜铃响在初遇地

入春后的第一个集日,钟家巷格外热闹。陈默把那对怀表和挂钟搬到铺子门口晾晒,阳光落在金属表面,反射出细碎的光,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一个挑着货郎担的老人经过,担子上挂着串铜铃,风吹过,“叮铃”作响,声音清脆,和晚娘发丝上的银铃铛很像。

“这铃儿有年头了。”老人见陈默盯着铃铛看,笑着解释,“是前清的样式,当年戏班的人最爱挂,说能避邪。”

陈默的心一动:“您知道附近的老戏楼在哪吗?”

老人往巷口指了指:“早拆啦,就剩块地基,现在改成了菜市场。不过老一辈说,每逢三月初七,那儿总飘着梅花香,像有人在唱戏。”

三月初七——晚娘和沈玉生初遇的日子。

陈默锁了铺子,跟着老人往菜市场走。地基上的石板路还在,被踩得光滑,角落里长着几丛野梅,枝头结着小小的花苞。

他站在石板中央,仿佛能听见当年的戏文声。老人的铜铃又响了,“叮铃、叮铃”,与记忆里怀表的“嘀嗒”声重叠。

这时,一阵风吹过,野梅的花苞突然绽开,白色的花瓣落在石板上,像雪。陈默弯腰去捡,指尖碰到块凸起的石头,搬开一看,是块半截的木牌,上面刻着个“生”字,和沈玉生长衫上的字迹一样。

木牌背面,刻着行浅痕:“民国二十三年三月初七,遇晚娘于此。”

是沈玉生刻的。

陈默把木牌收好,转身时,看见石板路上有对交叠的脚印,男人的布鞋印里,嵌着个小小的虎头鞋印,像有人曾在这里并肩站过。脚印旁,散落着几片梅花瓣,和晚娘旗袍上绣的一模一样。

“叮铃——”货郎担上的铜铃又响了,这次响得格外急,像是在催促什么。

陈默抬头,看见菜市场的尽头,有个穿月白旗袍的身影一闪而过,手里举着支梅花簪,正往巷口走。他追过去,身影却消失在钟记钟表铺的门口。

回到铺子里,张婆婆正坐在柜台前,手里拿着块石榴糖,对着怀表笑:“刚才好像看见晚娘了,她说谢谢你,让她找着回家的路。”

陈默看向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上,晚娘和沈玉生站在戏楼前,背景里的木牌完好无损,上面刻着“沈记戏班”四个字。怀表的指针稳稳地停在两点一刻,旁边的挂钟“咚”地响了一声,钟摆上的红绳,缠得更紧了。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每年的三月初七,铜铃会在老戏楼的地基上响起,野梅会准时开花,而钟记的钟表,会替他们把未完的时光,一直走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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