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陆予白的那句“再给我一点时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程悠悠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她没有追问，只是更紧地回握他的手，用行动表明她的信任与等待。
烤红薯的香甜热气在微凉的夜风中氤氲，驱散了程悠悠心头最后一丝阴霾。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安抚好的猫咪。陆予白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底是她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有温柔，有坚定，也有一闪而过的凝重。
之后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论坛的风波渐渐平息，关于陆予白家庭的议论也变成了校园里偶尔才会被提及的旧闻。陆予白依旧忙碌，但待在程悠悠身边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接电话也不再刻意避开。只是程悠悠能感觉到，他偶尔凝视她时，眼神深处藏着某种正在酝酿的决心。
十二月的校园被圣诞氛围装点起来，随处可见闪烁的彩灯和挂满装饰的圣诞树。程悠悠和广播站的成员们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平安夜的特备节目。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终于到来。
白天是紧张的期末复习，傍晚时分，程悠悠早早来到广播站做最后的准备。今晚的节目主题是“温暖冬日，声伴平安”，会有很多互动环节和点播歌曲。她心里既期待又有些莫名的紧张，时不时看一眼手机，陆予白说晚上会来接她。
节目在晚上八点准时开始。柔和的背景音乐中，程悠悠清甜的声音通过电波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她分享着关于温暖、关于陪伴的故事，念诵着听众发来的祝福短信，一切都进行得顺利而温馨。
节目进行到中途，互动环节开始，导播示意有电话接入。程悠悠熟练地接起：“喂您好，这里是‘温暖冬日’特别节目，请问怎么称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声音：“……我叫予白。”
程悠悠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握不住话筒。是陆予白！他……他打电话进来？
她强作镇定，但声音里还是泄露了一丝微颤：“予白同学，你好。在这个平安夜，你想分享什么故事，或者想为谁点播歌曲呢？”
电话那头，陆予白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入所有听众的耳中，也一字一句地敲在程悠悠的心上：
“我想点一首歌，送给一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她就像突然闯入我循规蹈矩世界的一束光，活泼、温暖，有时候有点小迷糊，却总能带给我最简单的快乐。最近，因为我的一些原因，让她承受了不必要的压力和担忧。我想在这里，对她说……”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坚定而温柔：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谢谢你的勇敢，你的坚持，你的‘追光’。以前，我觉得很多事情需要独自承担，但现在我明白，真正的力量来自于并肩同行。所以，不要再只是追着光跑……”
程悠悠的呼吸屏住了，导播间的林小雨和其他成员也全都惊讶地捂住了嘴，竖起耳朵。
陆予白的声音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缓缓响起：
“……程悠悠，从今以后，让我来做你的依靠。无论前面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整个校园，凡是在收听广播的人，几乎都沸腾了。这简直是现实版的浪漫告白！
程悠悠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眼前一片模糊。她听着陆予白为她点播的那首歌的前奏响起——是那首她曾在节目里播放过的《追光者》，但此刻听来，意义已然不同。
她哽咽着，对着麦克风，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轻声回应，尽管知道这回应他或许此刻在电话那端听不见：“……好。”
节目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热烈氛围中结束。程悠悠几乎是冲出了导播间，连外套都忘了拿。她跑下广播站大楼的台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片空地上的人。
陆予白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程悠悠之前偷偷织了好久的、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很暖和的灰色围巾。他手里没有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后是点缀着星星灯的巨大圣诞树，暖黄的光晕落在他身上，将他周身清冷的气息柔和了几分。
他看着她跑向自己，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扑进他怀里的女孩。
“你……你怎么……”程欢喜得语无伦次，眼泪蹭在他的大衣上。
陆予白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我说过，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用我的方式，告诉你我的决定。”他用手指轻轻擦去她的眼泪，“那些来自我家庭的声音，我会处理好。你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在我身边就好。”
“可是……广播里……”程悠悠想起刚才那轰动全校的告白，脸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
“嗯，”陆予白嘴角扬起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意，“这样，所有人都知道，陆予白是程悠悠的。谁也不能再轻易质疑。”
这时，天空中飘下了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在路灯和圣诞树的彩光映照下，宛如漫天的星辰洒落。
“下雪了！”程悠悠惊喜地抬头，伸出手接住冰凉的雪花。
“嗯，平安夜的雪。”陆予白将她微凉的手裹进掌心，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着她，没有去熙攘的街头，而是来到了学校附近那家他们常去的、安静的书咖。书咖今晚没有营业，门口却挂着“营业中”的牌子。陆予白推开门，温暖的空气和柔和的灯光倾泻而出。
书咖里被精心布置过，角落里那棵小小的圣诞树下，放着几个包装好的礼物。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烤饼干的香气。
“这是……”程悠悠惊讶地看着他。
“我跟老板很熟，借用了地方。”陆予白轻描淡写地说，牵着她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窗外，雪花静静飘落，室内温暖如春。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推到程悠悠面前：“平安夜快乐，悠悠。”
程悠悠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杏叶项链，叶子的脉络清晰，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银杏，是他们初遇时，校园里那道最美的风景，也是他们无数次并肩走过路旁的行道树。
“好漂亮……”程悠悠喃喃道。
“我帮你戴上。”陆予白起身，走到她身后，小心地为她戴上项链。微凉的金属贴在她的锁骨间，很快被体温熨暖。
程悠悠也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一本手绘的漫画册，里面记录了他们从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那些开心的、糗大的、温暖的瞬间，旁边还配上了她俏皮的文字。
陆予白一页页翻看着，冷峻的眉眼在灯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这个平安夜，没有盛大的派对，没有喧嚣的人群，只有飘雪的夜晚，温暖的角落，和彼此眼中最清晰的倒影。他们分享着简单的食物，低声交谈，偶尔相视而笑。
回去的路上，雪已经薄薄地铺了一层。两人牵着手，踩着柔软的雪地，留下两行并排的脚印。
送到宿舍楼下，程悠悠磨蹭着不想上去。
“很晚了，明天……”陆予白习惯性地想说明天有课，却顿住了，明天是圣诞节。
程悠悠笑着接话：“明天是圣诞节！你说过要陪我一整天的！”
“嗯，陪你一整天。”陆予白承诺，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惜的吻，“晚安，我的追光者。”
程悠悠红着脸，心跳加速，小声回应：“晚安，我的光。”
她看着他转身走入雪中，背影依旧挺拔，却不再孤寂。她知道，前路或许仍有挑战，但正如他所说，从今以后，他们是并肩同行。
【未完待续】
（番外·圣诞篇 完）
